皇后妆奁旁的那盘粟米小苗,许的是“求子”之愿。
也不知何时留下来的习俗,已婚的女子们都会在七夕前几天,寻一块合适大小的小木板,先在小木板上敷一层土,然后播下粟米的种子。
洒上水等几天,等到木板上薄土上生出绿油油的粟米的嫩苗,便会再摆上一些精巧的小茅屋、山石、花木等在上面,做成田舍人家小村落的模样,这便被称之为“壳板”。
或者也有将粟米、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瓷碗陶盆中的,等它们长出寸许的芽苗,便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
这种方法便称为“种生”,又叫“五生盆”或“生花盆”。
种生求子,便是自此而来。
皇后求子心切,这是在她如今的身份上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她也从未掩饰过自己迫切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思。
皇后的所求直白,而晏琛的所求虽不比皇后直白,但却比皇后更加迫切。
这种压力来自于各方,也来自于他自己。
那日与阿璀讲过当年越王府的旧事之后,夜里他便做起了噩梦。
那梦明明不算恐怖,但却着实光怪陆离,而清醒之后了,他便生出了一身冷汗。
回想梦境时,那些光怪陆离也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让自己十分恐惧地那个片段。
他梦到自己百年之后,阿璀孤立无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璀艰难跋涉。
梦中阿璀跋涉于泥潭,一身白衣被渐渐染得脏污,而她往前越走,那泥潭便更加泥泞,她的白衣几乎染尽了泥泞,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看着她挣扎着想要走出泥潭,到最后已经顾不得白衣了,因为泥潭不光吞没了她的白色衣衫,连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那夜自梦醒后,他坐在榻上许久,将那梦境想了又想,直至天明去上朝。
后来看着满朝众人,晏琛土壤灵台清明,他顿时便将那凌乱不堪的梦境想通了。
这朝堂上下,便是梦中那越来越泥泞的泥潭,而阿璀的那身白衣该是她的气节本心。
若是自己不在了,这晏氏的大渊或许便不会存在了,而作为晏氏唯一仅剩的公主,她若无手段,这朝堂便是吞没她的泥潭。
那时的阿璀,或许不光守不住气节和本心,四面八方的刀锋,大约连她的性命都要夺了去。
这样一个梦,是真的让晏琛感到害怕了。
后来两日他未曾见阿璀,他几乎又将所有的可能想了个遍。
他甚至想过若自己一直无子,是否该提早为阿璀寻个良配,若阿璀有子可随晏姓,将来自己也可立继。
这样一来便无后继之忧,而等自己死后,阿璀之子为帝,阿璀自然一生无忧。
他这个想法在脑中盘桓了许久,最后越想越觉得可行。
然而前两日崔寄回京之后进宫来复命,正事说完之后,晏琛最后将自己心下盘桓许久的这个想法说给的崔寄。
当时崔寄沉默良久,到最后也并未说出一二反对的话。
在崔寄看来,晏琛若是无子,随晏璀之子也是名正言顺的晏氏的继承人。
崔寄几乎也想所有的可能想了个遍,他甚至想到,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定然不会辜负晏琛的嘱托,定然要为阿璀铺平前路。
只是晏琛的这个想法,他虽未曾反对,却也不能直言赞同。
那时晏琛瞧崔寄沉默态度,便知道他心下是赞同自己的想法的。
然而到最后,崔寄还是道:“陛下春秋鼎盛,天佑大渊,必有百代之继。”
晏琛听他这话却无奈一笑,指指他:“你啊你啊……总爱说这些口不应心的话。”
沉默好一会儿之后,他又正色道:“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