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至山下,早有随扈车马等在山口,山泽扶着崔寄上车坐了。
马车缓缓前行,崔寄从袖囊中摸出妥帖存放的那封信,信封只是普通的粗麻纸,但细看起来却比常用的要精细些,也更有韧性不容易破损。
信封上没有字,崔寄打开,还未将里头的纸笺取出来,便已觉得有淡淡异香扑鼻。
京中也常有富户贵族,极尽奢华,爱用各式香料熏烤用以书写作画的布帛,而纸上这香气却不像是京中时兴的那些香料,倒是有股草木清新的味道,细闻时也能品出些淡淡花香。
山泽见崔寄一上车便倚着车内靠枕,心疼自家主人腿疾,忙取了热水毛巾给他敷腿按摩,崔寄也由得他去。
当下看到崔寄拿在手上的信件,手上不停地换了热毛巾盖到崔寄膝上,嘴上却笑道:“这关家小娘子也是个有趣的人,还未见着郎君,便先送了封信来。想是方才偷偷躲在哪里瞧郎君呢,见着郎君好容貌,便……”
“住口!”崔寄面色微变,开口斥道,“关家娘子承关氏门风德才兼备,岂由得你我非议?”
山泽一惊,忙垂首告罪。
崔寄也不再理他,自己将腿上的布巾拿开去,放下裤腿,坐直了身子。
他的注意全在手上的信封里了。
信封里的纸笺取出来,甫一拿到手上,崔寄便有些诧异了。
这纸张触手细腻,全不似寻常粗麻纸的粗糙手感,且整体是均匀的乳白色,实在是少之又少的上上佳品。
如今市面上的纸张,也多是粗糙的麻纸,且产量低下,价格昂贵,故而用来书写的还是竹简居多。当然也有富贵人家爱用绢布的,只是其价格便更不必多说了。
而这纸张精巧细腻之处实在远胜如今市面上的麻纸太多了,也不知是何处得来的造纸的法子?产量又是如何?
崔寄心存疑惑,一边打开纸笺。
纸笺素雅,洇墨均匀,而入目的字迹,称得上铁画银钩,这是少见的笔力。
“实在好字!”崔寄不由赞叹,凭心而论便是自己也比不得她的好字,心下对这位关家娘子是越发好奇了。
而当通篇不长的三段文字落入眼中,崔寄看着那流畅的行文,掩盖住今日这片刻之间的第三次震惊。
他细细读下去,字字品酌,许久之后,才叹道;“世间竟有此灵妙女子。”
一笑又道:“你方才说得没错,这关娘子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只是她的有趣之处,怕不能为凡俗之人所欣赏。”
山泽默默,也不知该不该答话。
崔寄却已经从旁边小匣子里取了纸张笔墨,浅浅写了两行字,将墨迹吹干后,连同关璀的那张纸一同重新封入信中。
“让人送去京中,交予陛下。”
山泽应诺,待到了驿馆,自去安排不提。
今日多走了些山路,崔寄只觉得膝腿疼痛,晚上早早便在卧在榻上,就着床头的油灯翻看各处送来的消息。
十来封信件看完,捡着要紧的做了回复,压在榻旁的小几上,预备明天让人安排送出去。
吹灭油灯,正欲休息,外面山泽却突然叩门:“郎君,有豫州的消息。”
崔寄一听,披衣而起:“进来。”
山泽推门进来,重新燃上油灯,复将加了蜡封的一卷竹简递呈上去:“永州吴刺史的人亲自送来的。”
崔寄接过,去了蜡封,打开来细细看过去。
他早先自金陵出发时便先传了信给永州刺史吴平,命他详查永州境内及潇湘周围,年十六左右耳目有疾的年轻小娘子。
崔寄觉得,既然当初那枚玉佩是在潇湘境内永州的当铺当掉的,那孩子或许极有可能还在那里,毕竟一个失聪失明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