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可要活得舒服些。”关璀也伸出手指顺着它们的羽毛轻轻地抚摸,“往后我与祖父会景都不在这里,水池子里也不会有专门给你们放养的小鱼,你们便不要再往这里来了。来得次数多了,却见不到想见的人,难免伤心。山中物产丰饶,鱼虫草果多得是,你们多找些好吃的……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对着那两只鹤在说,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会景却有些明白,他故作嬉笑神色:“娘子既然放心不下两只鹤,不若将它们也带走。”
关璀摇摇头,纵然因为从前的缘分有这数年的相处,但它们从来是自由的。它们属于山野,不应当因为自己所谓的“舍不得”和“放不下”而被困于不属于它们道德地方。
会景了然,也敛了嬉笑神色,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哪里不了解关璀呢?
“娘子是不舍得这里了吧?”
“是舍不得。”关璀轻轻触了触“雪神”的喙,在“雪神”来啄自己的时候,又迅速地收回手指,见着“雪神”因为未曾报复回来而气恼地引吭大叫,他不由地又笑起来。
舍不得的,何止是这两只鹤?何止是这处山间的几间屋子呢?
舍不得的太多了,舍不得这山间的烟岚;舍不得清晨照上山头的晨曦;舍不得夏日里山间的风和冬日里山谷中的暖阳;舍不得那自山间引出来的泉水;舍不得午后那一丛竹林和伏着竹篱笆的一片菊花;舍不得祖父种在山后的那些果蔬豆苗……
舍不得的是这些自由无虑的日子啊……
从今往后,祖父不再仅仅是隐于山中而声传于世的怀阙先生,关家也将因祖父身份之变而生波折,而作为关家子嗣的自己,又如何能避开一切?如何能与帝都金陵的漩涡彻底地划开界限?
到那时,又会有多少的身不由己呢?
她的不舍得里,总是有诸多对未知的害怕。她没有祖父那么多经历,也没有祖父那样的坚定心性,所以才又这么多困扰吧。
“可惜了,今年吃不到这里的笋子了……”关璀伸了个懒腰,慢慢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起身,往贺槐娘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