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搁下琵琶,不再弹拨,而右手却始终落在琵琶山口的位置,他语气不疾不徐:“桑娘子好性情。”
略停了停,又道:“我带桑娘子随行,本是要去金陵,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待确认后,自然要将桑娘子安置妥当的……”
他这话还未说完,突然外面一阵喧闹之声,隐约有杂沓凌乱的脚步声,其间似乎还间杂着一二兵器交接的清脆声响。
崔寄微微转头往门外看去。
门虚掩着,看不出外面的情况,只觉得更亮堂了些,大约是有人举了火把出来。
门外原本守着的两人,隔着门回禀:“外围隐约出了点事故,还不知是何情况,郎君且待在屋内莫要出来。”
“好,你们也小心。”崔寄应了一声。
“发生了何事?”桑翠娘似乎很敏锐地感受到外面不同寻常的喧闹,有些慌张害怕,她摸索着站起来,试图往崔寄的方向靠近。
崔寄看着她表现出来的害怕,安慰道:“桑娘子不必担心,这里是安全的。”
那桑翠娘又往前踱了两步,连说话声音也结巴了:“可是……我,郎君能不能不要留我一个人,我……我看不见,我害怕……,郎君能不能让我站到您身边?”
“我在这里。”崔寄淡淡道,却还是安坐不动的姿态,手指还是始终落在琵琶山口的位置。
桑翠娘循着崔寄的声音,试探着蹒跚两步。
她跟前与崔寄之间有一张实木的锦凳,她似乎没有看到那张锦凳,又往前走了两步。
崔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自己,看着她虽走得极慢,但每一步都似有章法。
看着她最后一步踢到了锦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扑过来。
崔寄下意识伸手去接,而那一瞬间,却见寒光一闪。
而崔寄却也在瞬间改接为劈,她伸手劈向那女子握着匕首自腰间抽出来的右手。
纤丽的女子丝毫不见即将摔倒的惊恐,也一改方才柔媚胆怯神色,于空中扑出义无反顾的气势。
桑翠娘眼见着自己右手的匕首被打落,另一手却于瞬息间又自小腿处抽出另一把短刀,照样恶狠狠的劈过来。
她的目光已非先前无神模样,而是尖锐阴狠昭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拿命来!”
崔寄侧身往后一让,一直放在琵琶上的右手,抓起琵琶便是一砸。
琵琶与桑翠娘将将落下的短刀在空中撞击,只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劈砍木头的声响,以及说不清哪里传出来的金属相击的喀嚓声。
而他方才的一让,又恰好撞上旁边的小案几。
哗啦啦——
案上的灯烛茶壶杯盏被撞得落了一地。
外面的两个护卫没听得崔寄的声音,反而听见杯壶碎裂的声音,当即推门进来。
崔寄目光扫向桑翠娘的那柄短刀,以及方才蓄力间被劈开一半,却未散架,仍旧看着完整的琵琶。
那短刀固然坚硬,而论理木头制成的琵琶即便再坚硬恐怕也不能与刀剑相抗衡。然而奇怪的是,短刀刀痕嵌入琵琶寸许,却将桑翠娘手里的短刀砸出了一点缺口。
“郎君?!”
外面守着的两人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忙冲进来。
而此同时,“刷刷刷”三声迅疾而出,伴随着三道快到看不清的寒光闪过,当先一人却已应声倒地。
那利器正中那护卫眉心,瞬间便已没了气息。
余下的两道锐利短矢,一道不偏不倚射中的后面进来的那个护卫的胳膊;另一道射向崔寄的时候方向不对歪了些,直直没入崔寄旁边的倾斜的小案几上去了。
桑翠娘原本手里那把刀,刀柄处有暗扣,暗扣弹开便是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