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牧狸听苏恪所言,疑心并未消除,毕竟他师父是一名杀手,仇家太多,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找上门。
江湖太险恶,不得不处处提防。
“他未曾提起,有姓苏的故人。”
轩辕牧狸淡淡的回应着。
“同为不夜侯,他怎么会轻易提起。”
“你也是不夜侯?”
轩辕牧狸这下相信,苏恪真的是师父的故人,而非他所担心的仇人。
“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同门。”
“出了地狱,也未必进得了天堂。但愿他现在的生活,是他想要的。”
苏恪说完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面上的表情却略显复杂,有憧憬,有悔恨,也有一丝杀意。
这杀意,是杀手独有的。
一般人绝对察觉不到的。
“他把青山阁不夜侯的身份都告诉了你,”苏恪把酒倒满,缓缓地持在手中,又缓缓地说道:“很信任你。”
轩辕牧狸嘴角流露出一抹浅笑。
有一些苦涩,却灿烂如阳光般温暖。
“许久未见,他还好吧?”
又一杯烈酒下肚,苏恪的眼睛已经泛红,甚至有颗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苏长欢看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如此迷茫,如此的狼狈不堪。就连不夜侯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他提起。
眼泪,也是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出现在父亲的脸上。
轩辕牧狸沉默许久。
“能平往事愁者,最是人间烟火!”
他站立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思虑片刻才又开口,“他现在很快活,希望你不要去打扰!”
苏恪眸中闪过一丝苦涩,随即说道:“你应该去问问,他是真的快活吗?”
轩辕牧狸微微地皱了一下眉,抬脚便走,头也不回。
摆满佳肴美酒的桌上,独留苏恪父女。
苏长欢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安静的守在苏恪身旁,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儿。
苏恪一杯接着一杯,自斟自饮,直到酒壶里再也流不出一滴酒来,才注意到女儿乖巧的让人心疼的小眼神。
借着酒意,一把将苏长欢搂入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如果你娘还在,你哥哥还在,我苏恪比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快活。”说话间,醉眼朦胧,眼泪不受控制的自眼底成串儿的淌了出来。
苏长欢颤着声音喊了声“爹爹”,苏恪却半个字都没听进耳朵,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喃喃自语。
“娘不在了,或许哥哥还在。”
苏长欢附在耳畔的轻声安慰,让苏恪的酒醒了七八分。双手紧紧的抱着苏长欢的肩膀,整个人瞬间打起了精神。随后,便在自己怀里胡乱摸着,像是在找重要的东西。
苏恪翻找半天,一无所获。急切的问道:“欢儿,孙镖头给爹的东西呢?”
“哪个孙镖头?”
苏长欢被问糊涂了。
“姓孙的那个瞎子。”
“死了的那个。”
苏长欢这才明白,父亲口中的孙镖头,竟是那个死了的孙瞎子。
他临死前,曾经把一个黑不溜秋的布袋塞到苏恪的手里,之后苏恪一直忙于操办孙瞎子的后事,就把这个布袋忽略了。
恍惚间,苏长欢的一句“哥哥或许还在”,让他在绝望之时,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苏恪胡乱的将泪痕抹去,收敛起方才颓废的神态,略显慌张的夺步到床前,开始翻找起来。
被子,枕头,随身包裹。能想得到的地方,都被苏恪翻了个遍,就连床底下,他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