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最近生意蛮好。从他脸上能看来。听说当兵的买他的丝线,洋袜子,鞋面……
真是莫名其妙,当兵的不扎花,不绣朵,买女人的东西?
“我管他买啥!有人给钱,生意就成了。”
兴娃将信将疑。
“我都进了三四回货!如今兵走了,生意像泾河水,塌的露出石头了。”
“真的?”
“你当假的。”
“当兵的给谁买!”
“给媳妇买!”
“媳妇,只有当官的带太太……”
“你还瓜着哩。”
刘哥就是这么个人。他不把你往明白点。棒棰顶棰布石,就留那一点让你猜。兴娃不会猜,你不说我也不问。
你不问他,他就问你。便宜都让刘哥占了。
“你在笸箩村见过兵没?那边一定住的不少?”
“住个屁。当兵住那边干啥。小铁船,锚,链……都是从省城那边拉来的。人家总不能拉到河那边,再往这边……反正那边没有,连个兵毛也没有。”
“噢,我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锁子说你是个灵人,村村都有媳妇。”
“哈哈啥……那我福气大。”
“他也想当货郎。我说你当么,没人挡你。可他跑了。”
“他不当你当。我给你一套东西,货郎鼓儿,大包袱,井字架。”
“我没本事。婆娘女子娃,哄哄哄,喳喳喳。一股臭蒜臭屁气,我弄不了。”
“你弄弄就会弄了。你也村村有媳妇!”
兴娃想到布叶,心里很不舒服。好好个人,上吊死了,脖子还挂一双鞋。他想到布叶纳鞋底,缉鞋口,是啥心情,总该是高兴么。村村都有媳妇,死上几个变成鬼,一闭上眼就来撕你,抓你,捏你……你能活安宁。
拆浮桥的前一天,大嫂和兴娃去了周老汉家,兴娃没忘给胭脂带《七言杂字》。礼是大嫂让刘哥办的,兴娃提着背着却不知道是啥东西。大嫂说:“兄弟,周干大是好人,救你一命,不能算钱呀!”
胭脂高兴得很,因为大哥说那次只有麦棉花,这次专给干妹子送的。
在胭脂家阁楼下铺了一张净席,席上展开包袱,是两身洋布衣料,一身粉红,一身藕色;两双洋线袜子。两双鞋面,一双绿冲服尼,一双粉红缎。还有银拢梳。一颗绿色胸花,虽然不是宝石,那白铜色的边,也让人眼前一亮。一对丝线花手帕。笼笼里还提了四样吃货……笸箩村的姑娘、媳妇眼红得咝咝直吸气。
“我当年结亲,也没这礼性!”
“不能提,你那是成亲,这是谢救命哩!”
“胭脂,你嫁给这家人算了!”
“胡说,……”
反正你一句,我一句抢着急着说。说得大嫂眉开眼笑。
看礼,吃饭,回家,兴娃没有机会和胭脂说一句整话。只在吃饭时,他抢着端碗出了房,胭脂迎上来,悄声说:“我给你做了一双鞋!”他头嗡的一下。
怎么又是一双鞋?
“大小按你脚做的。”
他来不及说不要,胭脂羞红了脸把碗抢过去,细腰一猫进了厨房。
这顿饭吃得他心里直咯营。啥不能做,为啥要做鞋!难道也要在脖子上挂一双鞋去找布叶么!
第八章 逃婚无门(1)
第八章 逃婚无门(1)
一辆十轮大卡车停在兴娃家门口。
正是吃晌午饭时候,围着汽车站满了端碗的人。大家没有在近处看过这家伙,总想不通。牛马骡子是四个蹄蹄,它是四个轱辘,反倒比牛马骡子跑得快。不由得你摸一把,他摸一把。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