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记载。但这回是一州之乡试,若考中就是举人之身,举人,就是正经官身,按律就可以就官。女子,如何做官?
那些个心头对宁和暗含嫉恨的学子们还纷纷在背后嗤笑,说到时开试入场前,众考生需得列队任差役搜检脱衣,她不去便罢,若真敢去,倒有热闹可瞧了!
夫子们暗地里也在嘀咕,有人说:“女子应试,纵使尽合程度,不知他日将安所用。况艳妆怪服,遍见朝士,所至聚观,岂不骇愕?”
旁人不与她提,宁和自己也就不去想那么多,只一心埋头苦读。第一年取头名,第二年仍取头名,直到后来杨氏病故,她才离开县学,守孝在家。
三年孝期过去,十五岁的宁和再次走出家门,已然是及笄之龄。旁人都以为她此后该是要嫁人了,结果宁和却回到了县学,还像从前那样一身青布儒衫书生打扮,向夫子们表示她要赴明年的乡试。
此言传出,众人无不哗然,宁和又一次成为了全县议论的对象。
旁的先不论,赴乡试首先需得找来本地同考三人,共四人结为互保。宁和在县学读书这两年,也有同窗好友二三,可赴试是所有读书人一辈子顶天的大事,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因而不计较宁和女子身份愿与她结保的,只得一个周生。
这也是人之常情,宁和自然也理解。最后还是姜教谕帮忙,找到两个已自知无望的老秀才,请二人陪着他俩去考一遭,这才算解决了这事儿。
那周生姓周名琛书,字叔才,年二十有二,县城人。此人素来与宁和交好,宁和回家守孝那几年,还常来村里拜访。
周生比宁和早入县一年,胸中有些笔墨,人也聪敏,就是性情有些跳脱和冲动,骨子里头带着股有些异于常人的“痴”劲儿。以他学识,本不应该屡试不中,奈何这人偏偏爱在答卷时犯他那痴病,屡教不改,回回都要剑走偏锋、痴言痴语几句,自是个拙落下场。
县学中的几位训导乃至教谕都找过他几回。谆谆教诲好言劝导有之,出言讽劝斥骂有之,都没起作用。这人无论当时表现得多后悔反省,一进考场还是犯病。
按照大赵科举条律,在各州县本地举行的童生、乡试二试是每年一办,而京城的会试则是三年一办。
而县学的规定是,学生连续三年不能就举的,就会逐出门去,换新人进来。教谕念在周生情况特殊,特地多留了他两年。后来见他这两年还是如此,便叹声朽木不可雕,叫他回家去了。
周生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见了父母又吃一顿臭骂,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见宁和重新出来,才又打起精神,要与她一同往州城应试去。
他对着宁和大打包票:“宁妹你放心,州城我年年去,熟门熟路!一准将你照顾妥帖!”
这话说的,年年去,可不就是年年不中?
见他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的模样,宁和不由哭笑不得,却也知他生性如此,便笑着整整袖子朝他拱手一礼,一本正经地回道:“那小妹可就仰仗周兄了。”
岐山县偏僻,在越州最南,州城路远,需得提前二月启程。回来路上也要二月,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同保四人同去,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宁和一人。
宁和侧身躺在榻上,明明疲惫不堪,却又有些难以入眠。
窗外月明如水,隐约照出远处岐山高大朦胧的身影,月光淌入屋内,铺了满地霜白。
宁和不由有些自嘲地想道,在外头荒郊野外尚能合衣而眠,怎么回到家中躺在这舒适床榻之中,反而睡不着了?
这一路山长水远,颠沛辛苦,见多了她平生未见之景、未见之事,途中种种如今回想,倒好似大梦一场。
宁和心头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州城,一会儿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