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仍是一片墨色,云层仿佛风暴前那样厚重的海面淹没了群星。落地窗相隔之下,高层的这间套房与城区一同浸在夜幕里。
周防睁开双眼,眉目中是如画般的避世离俗,散发出那股收敛的光。他居然在落地窗边的靠椅上坐着睡着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将自己维护得面面俱到,什么时候睡、睡到什么时间都是有规划的,就像按照固定进程运行下去的程序,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甚至还是戴着眼镜睡的,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不应该的错误。
周防取下眼镜搁在手边桌台,捏着自己的鼻梁缓解镜框压迫所带来的不适,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了。似乎只是酒后在窗台坐了一会,合目想着些陈年往事,再度睁眼就是现在了。
周防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向几米外的茶几,桃木匣子仍静静地伫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人生中不能再有错误,这是他起过心誓的。但要想做一个不会犯错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对谁来说都是这样,哪怕是他周防。
为此他也有很久没有喝过自己喜欢的酒了,上一次大约还是三五年前,除了不可避免的场合下他几乎已经从不碰酒。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而他不能麻木度日,周家长子需要的是头脑清醒,每时每刻都做到万无一失。
周防在椅子上起身,走向茶几。坐在椅子上糟糕的睡眠并不能缓解他身体的疲惫,反倒是增添了肌肉的酸痛,明天的行动对自己而言并算不了什么,但这也增加了不利因素。他一边反省,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脊椎,走到茶几旁忽然动作停止了下来,意识到也许就是那样日复一日高强度的紧绷,才让自己只是略饮一杯,就借着酒精的麻痹坐在窗边睡着了吧?
已经那么多年了,自己的身体还是会觉得累啊。
“你曾经也是这样吗?赭砂。”
周防手轻轻抚过桃木匣子,偏着头,两眼微合,在黑暗中视觉被封闭,万籁俱寂,只有嗅着那股熟悉的木香才能令他安神。
“今天怎么不坐那谁谁谁的车?”
几个小时后,酒店门口一片寂静的停车广场只有微弱的路灯投射出的光晕,孤寂中几辆汽车停靠在空旷的停车位上。陆西安拎着白钢手提箱探头探脑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接他们的那辆车在哪,还很显然已经忘记了昨天开车送他们去行动地点的市长秘书叫什么名字。
行动的时间选在凌晨,这个时间天还没亮,可以避人耳目,哪怕携带好装备在酒店门口汇合也不会有人看到。只是苦了陆西安打着哈欠缩了缩冰凉的脖子。
“人家叫安东尼奥。”秋夜温度很低,阿尔伯特裹了身大衣防寒,脸色糟糕眼皮沉重,看上去一晚没怎么睡,就要身死道消了。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是写行动日程报告书写到了深夜,失眠之后干脆就通宵打了游戏。
“老外的鬼名字真难记。”
陆西安嘴上这样说,但他现在站在夜里寒风当中,还蛮想念那长版商务车型的舒适感以及随车冰箱里果香浓郁的进口水果果盘。里面有的水果他见都没见过,政府部门就是豪横。
“天还没亮,政府职员的工作时间一般得到早上九、十点钟以后。工作时间以外不好麻烦别人,我们自己去。”周放迈着闲庭信步从酒店敞开的玻璃大门中走来,眼睛与阿尔伯特对望,却没有发生任何对话,转而向陆西安抛出了解释。
“乙方还能拖着甲方的人,天还没亮来给自己当司机?那不倒反天罡了。”阿尔伯特说,“我们倒也没那么大面子,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他疲惫不堪的眼光飘向周防,周防单肩背着的桃木刀匣装在一个杂牌旅行包里。很明显没有任何常规规格的旅行包能够容纳那么大尺寸的刀匣,所以仍露了半截出来。作为一个熟知东方文化的人,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