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医生在给他包扎伤口,但他实在不愿意醒过来,他如果不赶紧趁着刚刚结束战斗这个空隙睡一觉,消除掉颠簸的疲惫和打斗的倦怠,那么,如果再发生意外,他是没有一点力气去应对了。
他听见场院里有噼噼啪啪干柴燃烧的声响,熊熊大火的光亮映进石屋,他突然有种灵魂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昨晚杀了太多的人,他的那些伙伴在烧那些羽毛人的尸体。
熊熊大火把场院照得通亮,他心底顿时升腾起一阵阵罪恶感。
他为了救三个人,竟然杀了这么多羽毛人,他真的质疑自己做法的正确性。
他昨晚躺床上时就已经发现床上的防潮垫不见了,但他实在太乏太困,连问一句的心思都没有。
屋子里不但没了防潮垫,就连其他生活物品也不见了,包括场院里的闪电,他想可能让羽毛人洗劫一空。
“可恶的羽毛人!掠夺他人财物竟然天经地义,凭什么?”
他又想起了羽毛人牛车囚笼里关押着的流放者的情形。
“该死的羽毛人!”
他这样一想,心底那股罪恶感竟然淡然了不少。
山风刮着烈焰,发出呼呼轰然的声音,像低沉的哀怨,仿佛在高声咒骂这个残酷而冰冷的世界。
陡然,一股从山那边吹过来的冷风拂面,混沌的、剧痛的瞬间变得清明。尽管身体还担负着许多疼痛,但他觉得已经轻松了很多。
他站起身来,走出石屋,脚下青草上凝满了露珠,仿若天洒钻石,脚掌踩过,淋湿了鞋,钻石破裂,迸溅四散。
前方火堆冒着呛人的黑烟,他看到了一张张了无生气的脸。而他清楚别人看他可能看到的也是一张毫无人色的脸。
从昨天开始,残酷的现实已经把他们都变成了魔鬼。
人在这个岛上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只有变成了魔鬼,别人才不敢惹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要犯我,我必迎头痛击,绝不手软!
“晏先生,你醒了。”
雷金克从不远处的火堆旁跑了过来,其他人紧跟着。
晏惜寒看见他们脚底下血水四溅,浑身上下跟自己一样,都成了血葫芦,便皱皱眉头,嘴角微弯,带着若无似有的笑意。
他那双依旧带着倦意的眼睛从众人脸上瞥过,而后挥挥手,算是代表向大家打了招呼。
他看见大火已经烧塌了架,余火还得烧一阵子,浓郁的血腥味依旧凝结在上空,没有散去,他想是该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了。
晏惜寒看见地上捆绑了两个简陋树枝架子,一个架子上拉着弓箭和砍刀等武器,一个架子上堆放羽毛人的衣物和鞋子之类的物品。
无论是武器,还是物品,都是血迹斑斑,他想应该找个地方把血迹清理干净。
“我们现在离开吧!”
晏惜寒返回石屋,把立在墙边的弓箭和兰博刀背在身上,捡起昨晚他给医生的那把匕首,揣进怀里。
那个小家伙还龟缩在墙角,他过去把刺猬捧在怀里,来到外面,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发现有一个小背篓像是受气似的,躲在墙角,他走过去把刺猬轻轻放进去,他背起了背篓。
“晏先生,新的栖息地离这远不远?”苏怡云问道。
晏惜寒把目光落在医生的脚上,看到了她脚上穿的羽毛人的皮鞋,然后把目光瞥向远方。
“我们这些人如果步行,得走一天才能到。”
“那可够远的。”
声音里充满了畏难情绪,医生看了看自己的双脚,鞋不合脚,她又该遭罪了。
“雨菲,你能不能寻到我们昨晚分开的那个地方?”晏惜寒问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