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接到搬去外地的族人打来的电话,告知满银叔走了,让我心生无名的惆怅。
到中年的人了,见惯了生死离别。多少亲人,朋友,长辈从我面前一个个消失,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现实。
人说生死不由人,但对新生命的出世和终极总持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满银叔是我家的邻居,过去人们总讲搬不走的邻居,表过相对固有的人与人的关系,家与家的基础。
现在看来这个说法也不可靠,在村里的小巷里,家挨家,户挨户,房子连着房子。不是我家的正房背靠他家的南房,就是他家的东房倚着我家的西房。
这种北方农家小院的建筑格局,也体现出了人与人相互依赖的关系。
我儿时的小巷内人丁繁茂,六畜兴旺。东家孩子的哭闹声,西家听着也揪心。一家的葱花味儿会惹得满巷飘香。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邻居们每吃一次好饭的相互赠与跟分享,打下了坚实的感情基础。一家有事,四邻帮忙形成了良好的传统风尚。
乡里乡情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亲情,遗憾的是,随着岁月的侵蚀,这种亲情在一天天土崩分离。
七十年代末,五万爷爷走了,他的几个孩子也各奔东西。宁环姑姑嫁在静乐,俊环姑姑嫁在宏道,变环姑姑嫁到北京。云伟叔叔搬到村南,海伟叔叔落户顺义。原本红火的小院几年时间房倒屋塌。
补治哥哥走了,补治嫂嫂改嫁他人。四个女儿都已出嫁,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只剩枝文一条光棍了,也离开了这处老院。
那套土木结构的老屋已变我土丘一堆。万金叔走了,忠贤叔走了,苟贤叔去年也走了。万和伯伯,灯贵叔叔,银贵叔叔,金贵叔叔,三全爷爷,培银叔叔,面换叔叔,应全叔叔,润伟叔叔。。。。他们都走了。
包围我家的基本都成了空心的院子,不是关了门,就是上了锁。一派萧条与冷清。前几年村里,只有满银叔婶的烟囱里还冒着炉烟,给我一丝的温暖。这下,满银叔叔走后,满银婶婶极有可能跟儿子住到县城。我家的小巷即将人去楼空,烟火殆尽。
这是我无法接受的场景,故乡的小巷再无人呼唤我的乳名。那种被遗弃的感觉真得很疼很痛。今年五月,海伟叔叔从顺义回来,特意回小巷他的旧居看了一眼。又到我家的老院望了一望。面对逝去的亲人和倒塌的房屋,他的眼泪扑簌簌地直流。
见到多年不见的又患了脑梗拄了拐杖的满银叔叔,两人抱头痛哭。故乡,已是回不去的港湾。
对于在外打拼生活游荡在城市间的灵魂来说,故乡将成为一种念想。刻在心庭的符号。满银叔叔在年初突发脑梗,经医院抢救,春天便能拄着拐杖行走了。让人甚是欣慰。
患病之后,我陆续看望过他三次。他心理负担很重。他己回忆不起许多往事,只是一句:不抵求啦!应对我的宽慰。
原想状态还行,能活几年,不料中元节时他再一次住了院。人死是迟早的事,谁知他走得这么快。
搬不走的邻居就这样消失了。满银婶对我讲,你满银叔叔八十多了。死了也不亏情了。一辈子没受过苦,娃娃们都孝顺。知足了。知夫莫若妻。满银婶的评价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我记忆中,满银叔叔就是一名电工。从六十年代干到九十年代。职业病给他带来两大特征。一是嘴里常常刁着纸烟,二是点烟的手时常哆嗦。这应是电线短路造成的后遗症吧。
他是我村第一代电工,接架线,开电磨,按变压器,不能抹杀他的功劳。
家家户户一只15瓦的灯泡就能让他忙活一阵子。收电费还得上门要,苦不大,罪不小。
满银叔的高光时刻是八十年代初。大队刚有了一台2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