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仍然算不上什么能在时间浪潮退去之后依旧停留在沙滩上的作品。万往瑜的第二部电影问世的时候,齐晓目刚刚跳进职场的墨汁游泳池里,那时候的万往瑜似乎还没兴趣举办关于他的电影的各种纷繁复杂的宣传工作,从他的第二部电影敲开世界的大门后开始,他几乎不再做任何电影方面的拍摄工作,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大部分人都没见识过他的电影,他的名字像琅琅上口的广告词一样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块拼图——在生活里的某个时刻,你突然想到了万往瑜的名字,随后察觉到你根本忘不掉这个名字,他的名字是一句广告词,同样也是一句歌词,只要你记住了就再也忘不掉,只要条件合适,你就会在恰当的场合想起他的名字并在内心深处默念出来。“毫无疑问,”齐晓目有一次对棠自龄说,“他是个宣传方面的专家,那个从不上网的小卖部老板也听说过他。”他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不太熟,在楼道里遇见的时候,打个招呼就是他们匆匆道别的方式,他们的关系是随着碰面次数的增加才得以连接在一起的,齐晓目在一开始的时候和棠自龄聊了聊万往瑜的事,因为每个人都听说过这个着名的导演,他往往能成为陌生人之间的第一道脆弱而又带有无限可能性的桥梁。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想到一年半之后的一个星期天,他们要一起去参加万往瑜的第三部电影的宣传会,人们都以为他不会再拍任何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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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有一辆出租车被棠自龄摇动的手掌惑乱,齐晓目跟着他坐上了这辆新的、暂时还未出故障的出租车。他的脖子犹如发育不良的长颈鹿的脖子那样伸出车窗,打算看看李明盏接下来要把他的那辆难以行动的出租车怎么办。忽然,一辆重型卡车死咬着马路的外壳,紧贴着跟它相比显得娇小可爱的出租车毫不减速地挤了过去,值得庆幸的是,齐晓目在几分钟前就把脑袋收了回来,就在这几分钟里,他们发现自己遗憾地搞错了通知里的消息。在他们的目的地,那个将整个城市的光线都容纳进去的露天场馆里。万往瑜的宣传会先他们一步缺席了,由于时间冲突或是某种他们揣摩不到的其他深层次的疏忽,一位知名的导演心甘情愿地带着他忠心耿耿的员工转移到了另一座城市的某个同样热闹拥挤的场馆里,现在在那个空旷的地方不停回响的声音属于某部游戏,它取代了万往瑜在这座城市里所传播出来的影片的光与影,齐晓目和棠自龄思索着在接下来的半天时光里要飘向何方。对齐晓目来说,明天是公司照例迎接他的身体的日子,但他的意识还在周末的残枝败叶上晃动。他想到了卷椅类对末日的预言——一部在末日中生存的游戏。玩家操控一名叫卷椅类的角色四处游荡——为了找寻能供自己生存的物资。齐晓目迫切地想到了“末日”这一词语,以便从它那儿得到些许不可靠的、卑微的、软弱无能的安慰,一个残忍、生动的形象在他身上隐秘地升腾起来之后又迅速地消失了,他是如此渴望能有一场不切实际的意外粗鲁、冷酷无情地摧毁他的生活,这样他就能在灾难过后的短暂空白里得到一阵无人打扰的安息。于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出租车司机在两个青年的指示下把他们送回了原来的地方,在心满意足地收取到应得的费用之后,司机仿佛看到了另一名朝他轻轻招手的乘客,他驱使着那辆淡黄色的出租车从容地离开了。
齐晓目和棠自龄用几百次行走跨过整个小区来到楼栋的入口处,他们两个像远古时期的巫师召唤太阳时那样对着声控灯一边拍手跺脚一边大喊大叫,隐藏在傍晚当中羞涩的人造光线不肯回应他们的期待,他们两个只好在还未完全被黑漆漆的夜晚浸透的楼梯间里摸索着向上行走,一些恐怖片里的叫声不受他们控制地从他们的耳朵内部、大脑边缘向外爬行,与这些记忆一同爬出来的还有和失踪相关的接连不断的讯息。他们走得比夜色扩散的速度要更为缓慢。一楼,一座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