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不会再颁布那么多政令,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因为朝令夕改的政令流离失所?”
“我确实没什么武力特长,也不擅长航海,但搭乘商船来到这里的那些日子,我见识过不少危机,还同那些水手们聊过他们的经历——如果论起这片海域经常出没的几种海兽,想必我对于它们的习性和弱点的了解,应当是比没有接触过海洋的人要多一些的。”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于是海泽尔立刻意识到沈眠口中“没有接触过海洋的人”,应当也包含了她在内。
可她垂眸安静地默认了这个事实,没有反驳。
短暂的停歇后,就听沈眠继续道:
“因为我想这里需要我,我应当做些什么,所以我来了。”
“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危,亲爱的,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找擅长武力的人保护我的……方才那个人,是我们准备坐的那艘船的大副。他擅长海上搏斗,也会一些魔法——当然比不得你厉害。船长得知我的情况后,让他对我关照一二,我们认识不久,刚刚才第一次接触,不过你也看到了,他人还不错。”
她解释得很轻松,毫无心理负担。从海泽尔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地知道海泽尔的低气压完全是因为她本身,其他任何不巧被卷进这场风暴里的无关人等,只需轻轻推出去就好了。
海泽尔只是在担心她,而她要做的也仅仅是向对方证明她能照顾好自己。
“亲爱的……我不是你养在蚌里的珍珠,护在缸中的人鱼。我说过,总想把我带在你身边,是不现实的。”
沈眠一边说着,一边长长舒气。海泽尔能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安宁平稳,并没有因为她略微越界的控制欲而生气。但沈眠的吐息却不稳,那气流断断续续滚动着,带着明显的颤。
海泽尔眼睫一抬,立刻去掏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果然下一秒沈眠身体难受地蜷了蜷,接过她递去的手帕,伏在她身上咳出了血。
“别着急!”海泽尔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她心底有两种声音在打架:
其中一方说:这个王国需要的人多得是身强体壮能够适应海上航行的,根本不缺你这体弱多病的一个,真正需要你的人是我,是希望你平安无事健康幸福的海泽尔!那些人的水平怎么足够保护你,要是我的珍珠落在茫茫无际的大海里,我要如何去寻找你,像你曾经写的故事那般,漂泊于海洋,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回答吗?
可另一方却站在更抽离的上帝视角指责前者:想起她曾经写下的作品了吗?想起她认为自己能够把阅读一个美梦的机会带给更多人时的雀跃了吗?想起她听说贫民饥肠辘辘时的怜悯了吗?别忘了,她是被爱与美好的神只吻过的坚定的大梦想家!你们如此相吸,是因为你们内核如此相似,你无法阻拦她,正如她无法阻拦你——别做对你们关系毫无帮助的无用功!
两种声音乱糟糟在海泽尔心头交杂成一片,浅显的私欲与披着关爱表皮的更具野心的欲望战得天昏地暗,她却无暇顾及究竟是哪一方取得了最终胜利——
毕竟沈眠在咳血。
连叠了好几个治愈魔法,沈眠的脸色终于好看许多,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她擦净嘴角的血色,伸出食指抵在海泽尔唇上,拦住她立刻要脱口而出的关怀:
“嘘……先听我说。我没有不辞而别。”
海泽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刚刚问我为何不辞而别,但我没有不辞而别。”
沈眠低声解释道。
“亲爱的,我给你留了暂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