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发白。
当年,他是和白瑞安同年中的进士不假,可对方是年少成名的天才,而自己却已至不惑之年,资质平平。虽然后来一路升至吏部侍郎,却也止步于此了,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黎王师,断然不会有如今的风头无两。但是……
刘畅突然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对,是您将出身寒门的臣抬到了高位,可是为了制衡,您不也将出身世家的赵明志抬到了丞相之位吗?这么多年来,您明面上敬重臣、信任臣,暗地里却一直扶植新的世家,企图让他们取代臣、取代刘氏!老臣若不冒险与北胡结盟,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今日,皇上打算除了臣,不就是因为到时候了吗?您借臣的手除了宋璟,又借着宋家除了刘家……”
说到这里,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眼中似含有欣赏,又似含有悲切,他叹道:“皇上,您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皇帝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只定定的望着他。他的视线从他的红色官袍到那张布满褶皱的脸,最后落在他戴着黑色官帽的头上。
当目光触及到他满是白发的鬓角时,皇帝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朕是不愿让刘氏一家独大,但朕从未想过要杀你。曾经,在这个大殿上,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向了死路!”
“对,是臣一步步走向了死路,可是……”
刘畅话音一转,目光直直望向皇帝,沉声道:“宋璟之死难道就怪得了臣吗?若非您内心不信任宋璟,会仅凭臣的挑唆就起疑吗?会因为臣的话就断了禹州的粮吗?不会的!这件事归根到底,不过就是您不信任宋璟、不信任宋家罢了!”
……
此言一出,空气突然变得宁静,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沉默对望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皇帝突然叹了一口气。
“你过来看看这个吧。”
刘畅闻言来到了书案旁,一眼就看到那片明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太师刘畅,为官无德,为臣不忠,为一己之私欲,通敌叛国、欲取帝位,企图乱我大渊百年之业绩。帝闻之震怒,诛其九族以儆效尤!念及太师多年辅佐,昔为帝师,特赐其全尸。
钦此!
圣旨早已写好,只是还未加盖印玺。刘畅观罢血色尽褪,径直栽了下去。
“事已至此,你认不认罪?”
这短短几个字似乎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的刘畅跪在地上,背脊微微弯着,与寻常老者无异,再难窥探其往日风采。
“臣认罪!只是……”他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臣多年无所出,只有逸儿一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可以不留全尸,您能不能看在老臣伴驾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
皇帝没有应声,垂眸看了他良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刘畅逐渐变得悲切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了:
“太师既说朕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朕又怎会为自己埋下隐患?”
一句话打破了刘畅所有的希望,他终于坚持不住,直直倒在了地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如失去生机的梅林,一片死寂。
圣旨在第二日清晨便颁发下去,飞龙卫出动半数,从四门奔向各处。
太师府被封,除了刘畅外,府中四百九十六个人此刻都已经被绑至刑场,只待午时一到便即刻执行。
四周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将本就不大的刑场围的水泄不通。
楼上,宋辞望着刑场的方向,面色无悲无喜,眼神中尽是淡漠。
终于,午时到了,随着监斩官令牌的落下,刽子手们举起了手里那把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