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誠騎著單車已經前去,卻在距離田沁不到五米的地方突然剎車。
他放下雙腳,大手仍握著車把,雙腿漫不經心地彎曲在地面上。
江昭誠側頭看向田沁時,臉上停留著暢快外露的笑意。
「田沁同學,」他適當地露出疑惑的神色,卻依舊掩蓋不了眼底蕩漾的笑容,「那你去哪?」
陽光溫柔地瀰漫在他的周圍,泛著一個金黃色的光圈,卻毫不刺眼,猶如在一片白灰色的灰塵迷霧中長出一朵金閃閃的花。
少年的笑容無拘無束,光明坦蕩,自由自在。
此刻他的單車騎在身下,卻好似古時將軍少年郎麾下的一匹馳騁沙場的寶馬,陪他一同披荊斬棘,鮮衣怒馬。
田沁很少見到江昭誠笑得如此率真暢快,不似平日裡疏離溫柔的淡笑。
她竟被這一瞬閃了神,待目光再次聚焦時,江昭誠卻已騎著單車遠去。
田沁又是惱怒又是尷尬,他這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嗎,還老是「田心,田心」的。
她覺得江昭誠就是故意在逗她,怎麼會有人剛放假回校就來圖書館自習?
田沁被江昭誠將了一軍,恨恨地在原地跺了跺腳。
她很少有在公眾場合失態的時候,卻唯獨遇見這個人,總是想要釋放出天性一般地跟他斤斤計較。
江昭誠看起來沉穩矜持,誰知道骨子裡是不是個浪蕩隨意的公子哥。
很快田沁就知道了——江昭誠不是。
因為她真的在圖書館的自習區域遇見了他。
江昭誠十分正經矜貴地坐在一張木桌上,桌上的書本平鋪開來,細碎的光束打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散發著溫柔知理的魅力。
田沁目不斜視地路過,卻被江昭誠的目光逮了個正著。
正當田沁找到一個光線絕好的位置,放下書包,想要拿出課本自習時,木桌的另一邊卻突然多了一本紅色封皮的《荊棘鳥》。
江昭誠若無其事地入座後,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翻閱起了這本小說。
過了一會,感受到田沁直勾勾探究的目光,江昭誠這才緩緩抬頭。
田沁疑惑地看著他。
好端端的,他怎麼換了個位置。
江昭誠促狹著挑眉,用唇語靜靜地說著:「我就知道你跟著我。」
田沁恍然大悟。
敢情他是來調侃她的。
原來清冷理性如江昭誠,也會這般幼稚。田沁默默握緊了手中的筆桿,將情緒壓了下去。
他想看她難堪地出醜,她偏不如他意。
罷了,就當作不認識。
反正也不是很熟。
田沁從包里拿出筆記本,旁若無人地對照著課本記起筆記來。【
江昭誠見田沁的情緒並沒有太大起伏,便也識趣地低頭看起了自己的書。
在不算擁擠的圖書館裡,少男少女面對著面做著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有發出聲響。
鄰邊的木窗還開著,夏日的微風從中擠了進來,溫柔地吹起二人手中的書頁。
又是一陣槐花香飄過,少年的眼睛一直在密密麻麻的字上,嘴角卻悄無聲息地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今年夏天的槐花香,是我們一起聞到的。
……
快到中午十一點時,田沁已經在收拾著書包了。
她將筆記本和筆統統都裝入書包,一時間,桌面上只剩下了江昭誠所借閱的那本小說。
田沁站起身來,江昭誠也隨即不緊不慢地起身。
田沁有些惱怒:他今天怎麼回事?
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依舊清冷,神色不變地小聲拉開凳子,想要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