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燈指尖發顫:「痴心妄想,她根本不喜歡你!」
「這些年,你姐心心念念關懷照顧著的人,除了你,就是我。她對你好,因為你是她弟弟,因為她是個好姐姐。那麼,我呢?她為什麼對我也那麼好?當然是因為她喜歡我,愛著我。」
「我們之所以沒有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我不要她而已。」
「猜猜看,一旦我要她了,她會怎麼選?」
沐煦愜意地扯起唇角,等待紀寒燈惱羞成怒的拳頭。
可紀寒燈默了幾秒,慢慢鬆開他的衣領,臉上異常平靜,只說了四個字:「她會選我。」
不是在挑釁,也不是在吵架,就好像,只是在客觀冷靜地闡述一個既定事實。
甚至都不屑再與他繼續爭論。
紀寒燈轉過身,決定去城裡給許煢煢買一條新圍巾。
他被一個幼稚愚蠢的小孩看輕了。
他被當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所有人都在把他當成笑話。
沐煦轉頭看向床頭柜上的匕首,那是他每晚臨睡前用來自殘的工具。
當他回過神時,那把匕首已經直直插入了紀寒燈的腹部。
即便是力量遠在他之上的年輕男大學生,在面對冰冷鋒利的匕首之時,也只能轟然倒地,任由他捅下第二刀,第三刀。
區區生命,不過如此。
在二十餘年人生中,紀寒燈產生過無數陰暗念頭。他是從黑暗角落裡爬出來的老鼠,滿身污穢,也享受污穢。這世上有人天生純白,也有人天生灰暗。他無比厭惡著自己那對瘋子父母,可他知道,自己和他們流著一樣的血,有著一樣的本性,骨子裡也是一樣的瘋與惡。從小到大,他心底時時刻刻涌動著暴虐欲,嗜血欲,殺戮欲。他想過殺了紀暉,殺了劉月,殺了江嶺,殺了李嬸,就在剛才,也瘋狂地想要殺了沐煦。
可許煢煢不喜歡那樣的他。
只要想到她失望垂淚的樣子,一切暴戾慾念都會煙消雲散。
所以,他又一次忍住了。
他沒有一拳又一拳把沐煦揍得頭破血流,沒有死死掐住沐煦的脖子直至他青紫暴筋而亡,沒有被怒火和殺意吞噬。
他忍住了。
回家之後,許煢煢一定會摸摸他的頭,誇他乖。
他一定要好好表現,討許煢煢開心,這樣她就會答應跟他一起去省城了。
他要帶她搬去乾淨的、寬敞的、帶電梯的樓房,站在高高的地方眺望大城市。
那間公寓採光很好,白天的時候,窗口會有陽光灑進來,照在他們的枕頭上。
溫暖極了。
頭頂的白熾燈灼燒著他的眼球。
紀寒燈躺在沐煦家的地板上,奄奄一息間,看見自己手上的紅手套被沐煦取了下來。
沐煦圍上許煢煢的灰格子圍巾,戴上許煢煢織的紅手套,愜意地俯視著紀寒燈,露出勝者的微笑:「無論我要不要許煢煢,她都屬於我。」
不。
那是姐姐織給他的。
紀寒燈抬起胳膊,想要拿回他的紅手套,可沐煦已經跨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慘白如蠟的手緩緩垂落,再也沒能抬起。
……
洶湧不斷的淚從許煢煢的眼角滑落下來。
五臟六腑融化為一灘冰液,滲入寂冷雪地。
「凡人皆有一死,有什麼好哭的?」沐煦低嘆,「你們這種窮苦不幸的人生,結束了也是一種解脫。」
他悄然攥緊保溫杯,準備砸穿那雙正在為別人流淚的眼睛。
「沐煦哥。」許煢煢低低開口。
「嗯?」
「我喜歡你,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