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低頭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已經感到滿足,老闆不適合太聒噪的環境和太複雜的流程,他不好得寸進尺,安排來安排去。
他從廚房柜子里找到花瓶,制止賀馳把花束整個往裡塞,拿了把剪刀修剪,方辭站在寬大的餐桌邊上,穿著白色的毛衣,毛茸茸像融進了黃色的燈光,暖洋洋的,似乎整個家一下子就有了溫度。
賀馳見他剪得利落,花枝在他的指尖格外聽話,每個形狀都差不多,高低錯落,斜角的角度很整齊。
他抬眼望著他的眉眼,又落在他的手指上,外面裹在身上的涼氣都被烘熱了。
兩個人也沒說話,一個人在折騰花瓶,一個人把桌面上的花枝打掃乾淨,黑白肅然的客廳就多了一抹亮色。
「對著它許個願?」方辭袖子挽到胳臂肘,露出奶白色的小臂,稱著面前的花色更艷,他指著花束,又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
這次,賀馳卻沒配合,略搖了搖頭:「算了,沒有願望。」
方辭點頭,把瓶子拿到了客廳的小桌上。
「你過生日會許什麼願望?」賀馳靠在旁邊,語氣一如既往淡淡的。
方辭連想都沒想:「賺錢啊。」
賀馳微滯:「工資……不夠花?」
方辭反應過來了,趕快擺了擺手:「變有錢不是打工人的執念嗎?」他想起昨天自己說的事情,賀馳都在郵件里落實,已經見識過他這副認真模樣,怕他把隨口一說當真,就跟他多解釋兩句。
賀馳一定從小就不缺錢,他聽過他的演講,知道他現在做科技公司也是為了實現夢想,自然和普通打工人不一樣。
他是兩個都想要,就是這麼貪婪。
賀馳收拾完桌子,進屋去回郵件了,方辭望了他背影一眼,拍了拍面前的花朵,說:「平平安安,萬事如意。」
萬事都如你意。
賀馳處理完手裡的事,方辭還沒進屋,他收到了幾個熟人的祝福,魏林還給他發了語音,原本他要叫著賀馳出去喝酒的,賀馳拒絕得很乾脆,本著壽星最大的原則,又有家要回,魏林只好放過他,就是嘴上沒放過,酸了他好幾句:
「今天怎麼過的生日啊?有人陪,了不起!」
賀馳言簡意賅,回了個:「嗯。」把高冷勁兒拿捏住了,想了幾秒,把手機相冊翻出來,找了張花束的照片發了過去,沒配任何文字注釋。
魏林給他回了個「呸,你個不要臉」的表情包,說:[有本事發合照啊(微笑臉)]
賀馳自動屏蔽掉這條,魏林發了一串控訴的表情。
再往下翻,有堂姐賀韻的消息,還有一些客戶、合作夥伴和公司同事的消息,另外兩個血緣更親近的人,對話框卻是一片空白。
他眼裡淺淡的暖意漸漸散去。
有人記得他的生日,早早地準備禮物,有人幾十年記不住,不怎麼放在心上,人和人的關係最怕比較,感性的覺察,最後都會變為量化的指標,沉甸甸的墜在天平上。
這天晚上,他們破天荒又接了吻,方辭被壓在被子裡喘得很急,一隻眼睛掀開一條縫,看見賀馳竟然一直睜著眼睛,裡面有很多濃烈的情緒,桌上檯燈忽明忽暗,小火苗似的招搖在心頭。
方辭察覺到賀馳情緒不對勁,想問一問,賀馳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的舌頭和嘴唇都被他吻麻了,賀馳半晌終於抬起頭,右手攏了攏他的頭髮,盯著眼前潤澤的唇瓣,舐去上面的水光。
像只大貓,方辭人都酥完了。
「有開心點嗎?」等賀馳起身,他把被子提到鼻子底下,小聲問。
賀馳看著他:「嗯?」
方辭說:「你剛才是不是不太高興?」
賀馳沉默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