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煒拉住她,指著街對面:「這邊。」
呃,不騎摩托車嗎?海雅猶豫著隨他走了一會兒,不知道他要怎麼安置自己,難道是帶她去他家?這怎麼可以?她第一反應是絕對不妥,幾乎想拒絕他的幫助,再回到記里趴著。
可是,這又有什麼?心裡突然冒出另一個聲音,她一直努力做乖女兒,好孩子,體貼臣服的准未婚妻,換來的是什麼?在這裡拒絕他,重回那個懦弱隱忍的自己,就是人生的成功了?
她像是一隻牽線的木偶,每一步怎麼走,每一句話怎麼說,早已有人為她規劃得整整齊齊,在人生的大舞台上,不容許出一絲差錯。可她有了自己的意識,是痛苦地繼續演出,還是掙斷拉線,從台子上跳下去?
桔色的路燈映在路邊積雪上,泛出奇異而冰冷的暖色調,海雅靜靜看著蘇煒的背影,外套給了她,他裡面穿著黑色的套頭毛衣,背影料峭,白色的霧氣從他臉旁翻卷而過。像是覺得她走得慢了,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深邃的黑眼珠,神態柔和。
她突然又很想依賴這個立在對岸華燈下的男人,她已經累得動也不想動,就這樣把她帶走,去另一個深雪桔色的、全然陌生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叛逆過,牽了線的木偶悄然跨出軌道一步,陌生而恐懼的刺激,令人愉悅。
她已經走向他了。
「蘇煒,我們去哪裡?」她問。
剛好迎面開來一輛的士,蘇煒招手攔下,打開車門:「去我家。」
海雅有一種將要做壞事的快感,車窗外路燈一盞盞飛馳而過,車廂里暖氣十足,她像是坐在雲里,音響里放的曲子從天外傳來,不知名的男歌手唱著:「你可不可以愛愛我,這個夜這個城這樣無助的人,難道不值得你一問?」
朦朦朧朧,仿若夢境。
蘇煒的住處與她家幾乎隔著一個城市的對角線,她住東北,他在西南,那裡是n城剛開發的新地皮,新建了許多生活小區,一批批已經有許多人搬進來,此時天還不算太晚,又是大年初一,小區的草坪上到處是放鞭炮的人,很是熱鬧。
海雅四處亂看,不知踩中個什麼,「啪」一聲巨響,嚇得她一跳,旁邊立即有幾個頑童哈哈大笑,轉身跑得沒影了。
「沒事吧?」蘇煒抬手攬住她肩膀,把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幾步,「走路不要發呆。」
不習慣男人的親近,海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好像發覺了,打開單元防盜門就將她放開,按下電梯的按鈕。
「祝海雅,」蘇煒抬頭看著電梯門上不停跳動的樓層數,慢條斯理地開口,「別怕,我不會吃人。」
海雅尷尬地笑了笑:「不、不是……我只是有點好奇。」
他問:「好奇什麼?」
海雅忸怩地盯著自己腳尖,喃喃:「我以為會是別墅豪宅什麼的……」
電影裡的黑社會老大都是住豪宅,甚至擁有整個庭院,當然,她也知道蘇煒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老大,可看到這麼富有生活氣息的小區,還是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蘇煒又笑了,忽然抬手,將她黏在睫毛上的一根長發捻下,聲音低沉:「別亂想。」
電梯停在十七樓,蘇煒掏出鑰匙開門,海雅感到突如其來的、夢醒般的緊張,仿佛踏進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似的,她故作自然開玩笑:「裡面沒有什麼秘密吧?」
他再一次輕輕地笑,推開門,說:「有秘密,等你來挖掘。」
燈光乍瀉,一室明亮,這裡是再普通不過的三室一廳,客廳是平整的木質地板,沙發茶几那裡鋪著羊毛地毯,並不是電視裡那種嶄新的仿佛沒用過的家具,反而是半舊的,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雖然其餘房間的門都關著,但依然能隨處看出他生活過的痕跡,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