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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 三 章
(一)
吴祥英的队伍驻扎在青灶港。
张宝成一到队伍里,吴营长便给他授了个“上土”的衔,安排在营部当文书。
张宝成不想当文书,想去连里扛枪,但吴营长不同意。他拉张宝成在自己身边坐下,声情并茂意味浓浓地说:“宝成哪宝成,你母亲把你托付于我,我哪能让你吃苦受累呦!听我的话,保你前程锦绣。隔上个一年半载,只要你干得好,我升你的级,当书记,当副官。啊——”
边说着,边伸出那只留有长指甲的手,柔情地摸张宝成的耳垂和脸颊。
张宝成被他摸得心上长毛身上起鸡皮,想避让,却又担心吴营长不高兴,只能忍着。
那手的情感却越来越丰富,顺张宝成的颈项肩膀滑下来,又搂住了张宝成的腰,嘴里吐出的话粘粘乎乎地象糖浆:“宝成,宝成,我可是真心喜欢你,想把你当亲人……”
张宝成“呼”地站起,眉毛跳了跳,又卧成两条蚕:“营长,我知道您对我好。要是打起仗来,我会跟着你,护着你,万死不辞!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还是小人。您的恩情,容我慢慢报答。您还是让我下连扛枪吧!”
吴营长悻悻然,搓搓手,再搓搓脸,点头说:“嗯,好。以后再说吧!”
这一“再说”却没了下文。张宝成知道吴营长不会就此甘休,却想不出怎样对付他的性骚扰。毕竟,他才十七岁,人生经验的色彩也太单调。
瞄上张宝成的不只是吴营长,还有他的太太李惠花。
早上,吴营长带上勤务兵去阅操,李惠花躺在被窝里喊:“宝成——,宝成——,你过来!”
张宝成走过去。
“哎哟,一夜没睡好,脑袋象是针在扎。”李惠花皱着小鼻子呻吟,“你替我揉一揉吧!”
张宝成按住她的太阳穴慢慢地揉,揉得李惠花直哼哼。
中午,吴营长睡了午觉,李惠花走进张宝成住的屋,支走勤务兵,挤过身子来:“宝成,我背上好痒痒。你帮我挠挠吧!”
张宝成把手插进她的衣服里轻轻地挠,挠得李惠花全身都痒痒。
晚上,吴营长去查铺查哨,李惠花又喊开了:“宝成,宝成,来,替我捏捏脚趾头。”
张宝成捧住那双柔软的天足细细地捏,捏得李惠花咯咯地笑,全身的骨头酥软成了泥……
这些细节属于我的想象,但你不能据此就认为不真实。关于小说的真实性我的见解只一句话,即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我所不能想象的是张宝成揉着女人的脸挠着女人的背捏着女人的脚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前面我交待过李惠花二十五岁,如果把女人比作一朵花的话,二十五岁的女人花开正茂盛。她的脸她的背她的脚大概都可以用“美丽”或者“迷人”来修饰。张宝成十七岁,十七岁的男人属于那种“嘎嘎”开啼扑腾翅膀跃跃欲试的小公鸡,*觉正敏锐,视觉、听觉、嗅觉、味觉都可能引发性冲动;他居然能在触觉的激荡下保持镇定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我说张宝成无动于衷的另一层含义是,为毫不相干的女人挠痒捏脚无疑是十分低贱的事,他竟然做得出来!好色和自尊构成了我们家族男人们的本色,张宝成不可能例外。我只能作这样的推测:他的性冲动被屈辱感压抑了,而屈辱感也被性冲动淡化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干大事”的雄心保全了张宝成。
鱼儿迟迟不上钩,营长太太很有些扫兴,一指头戳在张宝成的脑门上,恨恨地骂:“瞧瞧你,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根……木头!”
以后她也就“木头”、“木头”地叫。
“木头”就“木头”,张宝成笑嘻嘻地应。他不想让人看出他是根撑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