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堂里安静的出奇,房里甚至连灯火都没有点。
往日他这个时辰回来,这里总是很热闹,丫鬟在厅里做针线,薛莹就靠在次间的炕上,有时候在打盹、有时候在翻看她那些如视珍宝的小人书、也有时候假模假样的拿着绣花绷子做针线。看见他回来,就算不亲自迎出来,眼神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有时候竟觉得两人就像是成婚多年的夫妇一样。
韩烨也曾经想过,如果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他也努力的,让薛莹融入这个家,让谢氏渐渐的接纳她,让她和众多的侯门少奶奶一样,管家理事,日子不至于过的太懒散庸碌。
可自己的身世就像是一根如鲠在喉的刺,让他对她不敢有太多的保证。
当初之所以会有这门亲事,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合适用来牵制安国公府。
但现在呢……他只是一个生母是罪奴的外室子……
“五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呀?”门口掌灯的老嬷嬷见韩烨进了房间,端着一盏烛火进来为他掌灯。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老早就在侯府传遍了,五少奶奶负气走了,这清嘉堂一下子冷清的不像个人住的地方。
“烦劳嬷嬷了,我拿几件衣服就走。”韩烨只是平静道。
“五少奶奶走了,怎么您也要走啊?”老嬷嬷蹙眉道:“这大过年的,您要去哪儿呀?”
去哪儿……
这问题实在问的很好……
其实韩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但是……这清嘉堂……
这个作为侯府世子才可以居住的正院,他是一刻也住不下去了。
“不知道。”韩烨茫然的开口,将几件衣服收进了包裹,从垂花门出去。
外面张灯结彩,处处是过年的喜庆气氛,可看在韩烨眼中,却显得十分萧条,他朝着同福堂和清晖堂的方向各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了。
忽然间“嗤”得一声,韩烨抬起头来,原来是隔壁人家放起了烟花,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盛放,短暂却又如此的辉煌。
就像他曾经的人生一样、绚丽过、耀眼过、但最后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落幕。
韩烨深深的回眸看了一眼清嘉堂,飞身跃上了墙头。
*
烛影晃动,谢氏单手支着额头,时不时的抽噎一声,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角却又潮了起来,好像怎么落泪都没有办法减轻她此时心中的痛。
她疼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到头来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痛得快要死了一样。
她这一生,就像是个笑话一样,明明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却一个都没有了……
“太太,您别这样,你这样,让老奴心里怎么过得去啊……”方妈妈也哭了起来,抹泪道:“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只是有一句话,老太太说的有理啊……太太你养了五爷这么多年,难道就因为他是老爷的外室子,您就不认他了吗?”
谢氏的嘴唇又颤抖了起来,眼角再次落下泪来。
她从小眼珠子一样宝贝长大的儿子啊,二十岁中的探花,二十二岁退鞑靼,比他两个哥哥都强。那时候她虽然没了老大和老三,可一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可以光耀门楣的儿子,她这辈子就没白活了呀!
可谁知道……
谢氏闭了闭眼,听见方妈妈开口道:“侯爷您来啦。”
谢氏将将才平静了片刻的心又揪了起来,不想回头看他,却只听见“扑通”一声,韩鸿泰竟当着下人的面,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侯爷您这是……”方妈妈急忙开口道。
韩鸿泰却说道:“是我对不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