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兒乾淨,我都不用問警衛室要報紙了,他的卷子糊牆正好。」說著他吹了吹茶水,就著吸溜了一大口,不知道是在掩飾尷尬還是怎樣。
許檸一看,倒也是,威哥沒誇張事實,從這些只寫了考號和姓名的卷子上,她可以探究到黎嘉譽是會一些阿拉伯數字和認得並拼寫一些漢字的。
譬如黎、嘉、譽三個字,但也不怎麼工整,筆走龍蛇,快飛出天際。
黎嘉譽從得病前一段時間開會,就沒再看過書。
他只要一看書,就會生理性頭痛,噁心,和去醫院時候的狀態差不多。
幾個醫生講,這屬於受創後的應激創傷。
黎嘉譽對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搖頭,β,α這些符號像一條條小蛇,在白紙上挪動:「沒有,沒看過。」
他覺得這樣也不錯,許檸多教他幾天,他多看幾天這些小東西,等到時間長了,他看到許檸,也就像看到這些符號一樣噁心了。
很不錯,到時候就不會關注許檸了。
黎嘉譽這樣想著,把許檸給他的筆記從桌子裡拿出來,摸了摸邊角,那天塞進桌子的時候動作太大,邊角磕到了一點,他試圖撫平,但是無濟於事。
咬著嘴唇,去看許檸的臉色。
她好像並不在意,在紙上飛快寫字,筆尖落在紙上發出刷刷的聲音。許檸無論是站立還是寫字,腰板都挺得筆直,表情認真,側顏姣好,散落的小撮髮絲貼在白雪的面頰上,翹起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小片陰影,她像是鮮嫩純潔的梔子花,俏生生的,能掐出水來。
黎嘉譽移不開眼,她真好。
許檸停下筆,他趕忙收起目光。
是高一最基礎的入學測驗題,許檸把紙推過去給他看:「這個會不會?」
她的筆跡和她的人一樣,娟秀整潔。
或許是她人好,黎嘉譽覺得她的字也好,那些歪歪扭扭小蛇一樣的符號,不再叫囂著要從書上鑽出來,拱進他的腦子裡了。
「會。」黎嘉譽提筆,寫得飛快,許檸連忙用自己手裡握著的筆去輕輕敲黎嘉譽的右手,「慢一點慢一點,好好寫,寫這麼草要扣分。」
黎嘉譽聽話,嗯了一聲,放慢速度,工工整整去寫。
「練過字嗎?」許檸低頭趴在他旁邊看他寫了一會兒,又問。
筆觸鋒利,結構優美,像是專門練過。
黎嘉譽筆頓了頓,回憶湧入腦海,狹小的房間,十幾個來來去去的老師,永遠做不完的題以及上不完的課,良久才又嗯一聲。
許檸笑起來,露出一對酒窩:「真好看。慢慢寫。」
黎嘉譽臉騰一下脹紅,筆沒握住,吧嗒掉在桌上,連忙又撿起來。
只是寫得更慢更認真了。
許檸手撐在下巴上,看著像小學生一樣努力的黎嘉譽,心裡默默嘆氣。
事情比她預想的好辦多了。
有點基礎,還聽話,只要夸一夸就會乖乖的。
許檸連著出了三道題,黎嘉譽卡在第三道,握著筆,紅著臉,盯著紙,三分鐘一動也不動。
基礎大概就是到高一上冊第三單元。
她翻開筆記本,開始給他講。
黎嘉譽實在太安分,幾個路過的老師忍不住探頭探腦,覺得稀奇,李麗娟看得更怕了,覺得黎嘉譽多半是喜歡許檸,都為她好好學習了,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真可怕。
太陽逐漸西沉,轉眼到了下午六點,幾個老師挨個班級通知時間到了,大家可以收拾東西回家,垃圾記得帶走。
有的如蒙大赦,有的意猶未盡。
許檸甩甩髮酸的手,大致了解黎嘉譽的整體情況。
他可能有一些閱讀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