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別怕,說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快哭。」黎嘉譽用左手蒙上她的眼睛,貼著她的耳廓輕聲說,有些誘哄的語氣。
他的掌心被她的睫毛掃動著,發癢,接著變得濕濡,許檸抓著他衣襟的手愈發收緊,接著撞進他懷裡,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處,一顫一顫的。
帶著濕濡水汽的風被攪動著,隱隱有泥土的腥氣,昭示著這場欲來的夜雨來勢洶洶。
過了好一會兒,許檸才一抽一噎地抬起頭,眼睛哭得紅了,臉上全是水光:「黎嘉譽,我爸……我爸病了,沒有錢,房子也賣不出去,怎麼辦?醫生,醫生說已經有合適的心臟源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長久壓抑的情緒一但打開閥門,就如洪水一樣傾瀉。
黎嘉譽說她能哭,他在,許檸一切的委屈都有了抱怨的出口,她知道哭訴沒有用,但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她想告訴黎嘉譽,什麼委屈都想和他說。
她摸著額頭上的傷口,抽噎的一句話都說得顛三倒四:「我,食堂今天,說,說的是我哥。我的頭,我的頭,是我姑姑,她……她要房子,我就和她……嗚嗚嗚嗚……」
黎嘉譽摸摸她額頭上的傷口,輕輕吹了吹,灰色的瞳色裡帶著痛意:「傷口是你姑姑弄的。」
許檸拼命點頭,她就是很委屈,像個幼兒園受到欺負的孩子一樣:「剛才,我,我就很怕,嗚嗚嗚,為什麼?我也,我也不是只因為這個就要哭的。」
「嗯,我知道,不是不是。」黎嘉譽拍拍她的後背,心臟疼痛到無以復加,他不知道許檸這些天,是怎麼忍過來的,不哭不鬧,沒有抱怨也沒有撕心裂肺。
甚至就連他所知道的她的痛楚,不過是冰山一角,她額頭上的傷口,姑姑的冷血,眼睜睜看著爸爸生病流逝卻無可奈何,都是他無法幫她分擔的……
黎嘉譽清楚,許檸情緒的崩潰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那個男人不過是誘因,是太多太多無力的事將她裹挾著,推往懸崖峭壁。
他抬手把她臉上的淚水一點一點,細細地都擦乾淨:「因為他們是壞人,我們許檸已經很堅強了,別怕。」
「真的嗎?」許檸不敢置信地,好像懷疑這句話的真實程度,她哭得腦子嗡嗡作響,黏黏糊糊的,問他:「可是,可是我哭了……」
「哭不會讓人變得軟弱,相信我,事情都會解決。」黎嘉譽右手放在她的後背,將她重新按在自己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拍打安撫著,他沒說什麼煽情的話,也沒有堅定的承諾。
他低下頭,臉頰貼著許檸微涼的髮絲,唇微微在髮絲處碰了碰。
沒關係的,相信他,一切都會解決好。
倒計時的進度條被縮短,只剩下不到一周。
就像原本在玻璃瓶中垂死掙扎,試圖鑽出獲取一線生機的蝴蝶,親眼見證玻璃瓶被拋入海底。
掙扎從求生變成了通向另一個絕望之地的荒唐努力。
但是他還有機會,在玻璃瓶未被拋出的時候,救下蝴蝶。
向黎金沛低頭而已,僅此而已,即便是下跪、磕頭,求他的原諒和施以援手。
這個原本黎嘉譽絕無可能去做的事情變成了能救許檸的唯一途徑。
下個月就是新的一輪競賽開始,許檸有她的光明前途,她不該被任何困難所絆倒。
他無須付出是什麼,不過是他以往的堅持在黎金沛眼中變為笑柄,他的尊嚴成了一種可笑的東西罷了。
這些東西誰能看得見?又有多重要呢?
大概是有些分量,但比不過許檸一滴眼淚,比不過她的前途。
黎嘉譽想,以前都是許檸救他於水火,現在該他救許檸了。
他從與黎嘉樹再次相遇的時候,一步步被迫後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