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是牆,床尾是桌子,窗右側是窗子,將床三面包圍起來,呈現一種很有安全感的布局。
大概是為了節省空間,所以原本房間裡的凳子被扔了出去。
許檸坐在床尾,托著腮,手肘正好能撐在桌面。
黎嘉譽站在桌子前,抓著玻璃汽水的瓶身,在桌沿處動作瀟灑的隨手一甩,瓶子應聲而開,瓶蓋飛起,被他順手接住,微微冒著氣泡的汽水就放在許檸面前。
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堪稱瀟灑,她能聽到瓶子裡面氣泡噼噼啪啪的輕響,她的心臟也跟著噼里啪啦的有小氣泡。
許檸抱住瓶子,黎嘉譽又給她撕開了幾包零食,裝似不經意瞥到許檸亮晶晶的眼睛,唇角一勾。
他去接了些水,給小鍋通上電。
「那今天晚上的事怎麼辦?」過了好一會兒,她問。
黎嘉譽沉吟半刻,道:「沒拿就不怕,等警察出調查結果。師傅說他年輕時經常會遇到這種事,不要緊。」他一邊平靜地說著,安撫許檸的情緒,要她不用擔心。
一邊用小鍋煮開水,把餃子一個一個下進去重新加熱。
他的動作緩和,一點都不急躁,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黎嘉譽遭受了太多的磨難,這些磨難似乎已經把一個急躁的少年,打磨成了穩重的成年人。
許檸看到他的淡然,下意識就覺得心安,皺著的眉頭鬆開許多。
騰騰的蒸汽在取暖並不怎麼好的屋子裡升騰,蔓延,逐漸籠罩住了黎嘉譽,他的面容變得模糊柔和,為冷清的出租屋增添了些許的煙火氣,這裡似乎變得像個能供人生活的家。
餃子加熱好後,他把鍋里的水倒掉,問許檸:「你再吃一點?」
許檸搖頭拒絕:「特意給你帶的,只不過都涼了,再煮一遍也沒有剛出鍋時候味道好,等你有時間,到我家來吃飯,我爸爸做飯可好吃了。」
她晃了晃薯片袋子,從裡面挑出一塊最大的,遞過去,黎嘉譽抱著小鍋,彎下腰吃掉。
這樣不經意間親密的舉動,讓黎嘉譽有種錯覺,他和許檸,關係很好,真的特別好。
許檸又托起腮,看黎嘉譽吃餃子,他被盯的身體都是僵硬的,耳朵通紅,動作加快許多,完全丟失了剛才安慰她時候的淡定。
窘迫里透露出幾分可愛,把頭低得更深了。
「耳朵好紅。」許檸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黎嘉譽身體一抖,沒抓住鍋,咣當一聲掉到桌子上,他逃跑一樣抓著鍋去洗手台洗刷。
她的指尖在桌子上輕輕點了點。
大年三十晚上,她撒了謊,明明是來給黎嘉譽送餃子,卻騙白濛說她去江邊和方許許看煙花,甚至中途去了趟警察局。
這大概是她前十七年裡,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一件事,也是過得最神奇的一個大年三十。
餃子的香味還沒散乾淨,衛生間是刷刷流水的響聲伴隨著鍋磕碰時候叮噹的響聲,外面爆竹聲聲。
許檸側過頭,透過模糊的磨砂玻璃,看著黎嘉譽清瘦的身影在忙碌,忽然覺得歲月靜好,安靜祥和,平淡且溫馨。
她隔著玻璃,對黎嘉譽說:「我爸和我媽結婚的時候剛工作,特別窮,也是租住在這種小房子裡,後來過了幾年,日子就開始逐漸好過了。所以黎嘉譽,沒關係的……」
「乒桌球乓!」她話還沒說完,衛生間裡就傳來一陣劇烈的響聲,接著磨砂玻璃後面那道身影愣了好會兒,才彎下腰去撿。
許檸趕忙走過去,趴在門框邊兒上憂心地問:「你怎麼了?」
黎嘉譽輕咳兩聲,把手上的水甩甩,目光躲避,不敢和她對視:「沒事,你出去吧。」
他的心揪起一樣跳動著,許檸……許檸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