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凯手一挥,一帮民警冲进去,动手要搬尸体。楚仓子愤怒地对准钟小凯就是一拳,并对众人大喊:“谁动就打死谁!”
钟小凯猝不及防,身子摇摆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副镇长王文波赶紧扶住,并顺手挡了一下楚仓子。
周围的人加进去,互相推搡,继而拳打脚踢,一场混战眼看不可避免。
“啊啊啊啊啊!” 一声猛兽一般的吼叫蓦然响起,犹如霹雳,振聋发聩。正在撕打的人们本能地停下来,寻找声音的方向。他们看见了一个人,右手缠着绷带,头发凌乱,双眼发红,神态极度沮丧,像电影里从战场溃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只见他走到旁边小摊的一张椅子前,扶了扶残破的椅子,吃力地站了上去。
“我陪!用我的命,够不够?”他一字一顿地,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在说。声音不是很响,却很重。
“牛镇!”有人叫了起来。
是他,牛有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人愣住了。人们看着他,听他还会说什么。钟小凯隔着人群,远远地喊了一句:“牛镇。”看样子,是想阻止牛有为继续说下去。或者要他别跟那些人罗嗦。牛有为看见了,但是,他把目光转向广义村的人。
“事情是由我而起的,我没有把工作做好,责任全部在我,我一个人负责!要赔命,由我陪!”牛有为额前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原本就不光亮的额头。他的嘴唇哆嗦着,全身哆嗦着,越说越激动,“你们不是要赔命吗?好,砍死我。反正我的手已经被砍断了,残废了。再来砍我的脚,我的头,我的身体,把我碎尸万段!够了吗?出气了吗?解恨了吗?这样一命偿一命,谁也不欠谁,是不是?良子老婆死了,我也死了,你们呢?你们活着的人呢?能活得安生吗?你们就不用偿命,不用坐牢吗?你们究竟想要死多少人?!”
牛有为话音落地,世界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让人觉得恐怖。就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牛有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南水人,在南水出生,在南水长大,在南水工作。我做梦都想,我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给我笑脸,不要仇恨我,不要抱怨我,能够给我一点点,一点点的理解,一点点……我还期望,你们,南水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日子能越过越好,能开开心心。……唉!你们以为,我愿意得罪你们吗?看见你们哭喊,我心里就好受吗?我干着我这份工作,我就得尽心尽力;吃着这碗饭,我就得对得起这个饭碗!活着,谁都不容易啊!”
村民楚良子的老婆自杀了(2)
眼泪泉水般涌出牛有为的眼睛,人们看到的,是一张因为悲痛而严重变形的脸。可能是悲痛过度,也可能是伤口疼痛,牛有为摇摇晃晃从椅子上下来,一步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下。他把头靠在椅子上,好像突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有为睁开眼睛,已经是躺在镇医院的病床上。廖晓芳说,他突然晕过去了,被送到镇医院抢救。牛有为觉得奇怪,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廖晓芳告诉他,医生说了,他伤口失血过多,太过虚弱,加上情绪激动。
“这样很危险的,牛镇,你得赶紧回县医院。你的手还要动手术。”廖晓芳着急地说。
牛有为好像没听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挣扎起半个身子,急切地问廖晓芳:“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了?那些人,楚良子他们……”
廖晓芳按住牛有为,要他躺下。廖晓芳将近五十了,待人和善,有一副热心肠,平常大家都叫她“芳姨”。廖晓芳知道牛有为着急,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牛有为听说楚良子老婆尸体已经送去火化,广义村留下几个代表到政府办公室协商,其余的村民都回去了。牛有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到病床上。
廖晓芳说:“牛镇,多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