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這一跤倒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可是神智卻極清明,只覺右手手背上一陣麻,一陣癢,越來越厲害,驚問:「我也中了那三大劇毒麼?」
程靈素撲在他身上,淚水如珍珠斷線般順著面頰流下,撲簌簌地滴在胡斐衣上,緩緩點了點頭。胡斐見此情景,不禁涼了半截,暗想:「她這般難過,我身上所中劇毒,定然無法救治了。」霎時之間,心頭湧上了許多往事:商家堡和趙半山結拜、佛山北帝廟中的慘劇、瀟湘道上結識袁紫衣、洞庭湖畔相遇程靈素,以及掌門人大會、紅花會群雄、石萬嗔……這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
他只覺全身漸漸僵硬,手指和腳恥寒冷徹骨,說道:「二妹,生死有命,你不必難過。只可惜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大哥再也不能照料你了。那金面佛苗人鳳雖是我的殺父之仇,但他慷慨豪邁,實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我……我死之後,你去投奔他吧,要不然……」說到這裡,舌頭大了起來,言語模糊不清,終於再也說不出來了。
程靈素跪在他身旁,低聲道:「大哥,你別害怕,你雖中三種劇毒,但我有解救之法。你不會動彈,不會說話,那是服了那顆麻藥藥丸的緣故。」胡斐聽了大喜,眼睛登時發亮。
程靈素取出一枚金針,刺破他右手手背上的血管,將口就上,用力吮吸。胡斐大吃一驚,心想:「毒血吸人你口,不是連你也沾上了劇毒麼?」可是四肢寒氣逐步上移,全身再也不聽使喚,哪裡掙扎得了。
程靈素吸一口毒血,便吐在地下,若是尋常毒藥,她可以用手指按接,從空心金針中吸出毒質,便如替苗人鳳治眼一般,但碧蠶毒盛、鶴頂紅、孔雀膽三大劇毒入體,又豈是此法所能奏效?她直吸了四十多口,眼見吸出來的血液已全呈鮮紅之色,這才放心,吁了一口長氣,柔聲道:「大哥,你和我都很可憐。你心裡喜歡袁姑娘,哪知道她卻出家做了尼姑……我……我心裡……」
她慢慢站起身來,柔情無限地瞧著胡斐,從藥囊中取出兩種藥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出一粒黃色藥丸,塞在他口中,低低地道:「我師父說中了這三種劇毒,無藥可治,因為他只道世上沒一個醫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大哥,他決計想不到我……我會待你這樣……」
胡斐只想張口大叫:「我不要你這樣,不要你這樣!」但除了眼光中流露出反對的神色之外,委實無法示意。
程靈素打開包裹,取出圓性送給她的那隻玉鳳,悽然瞧了一會兒,用一塊手帕包了,放入胡斐懷裡。再取出一枝蠟燭,插在神像前的燭台上,一轉念間,從包中另取一枝燭身較細的蠟燭,拗去半截,晃火折點燃了,放在後院天井中,讓蠟燭燒了一會兒,再取回來放在燭台旁,另取一枝新燭插上燭台。她又從懷裡取出一顆黃色藥丸,餵在胡斐嘴裡。
胡斐瞧著她這般細心布置,不知是何用意,只聽她道:「大哥,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以免惹起你傷心。現下咱們要分手了,不得不說。在掌門人大會之中,我那狠毒的師叔和田歸農相遇之時,你可瞧出溪曉來麼?他二人是早就相識的。田歸農用來毒瞎苗大俠眼睛的斷腸草,定是石萬嗔給的。你爹爹所以中毒,刀上毒藥多半也是石萬嗔配製的。」胡斐登時心中雪亮,只想大叫:「不錯!」
程靈素道:「你爹爹媽媽去世之時,我尚未出生,我那幾個師兄師姊,也年紀尚小,未曾投師學藝。那時候當世擅於用毒之人,只先師和石萬嗔二人。苗大俠疑心毒藥是我師父給的,因之跟他失和動手,我師父既然說不是,當然不是了。我雖疑心這個師叔,可是並無佐證,本來想慢慢查明白了,如果是他,再設法為你報仇。今日事已如此,不管怎樣,總之是要殺了他……」說到這裡,體內毒性發作,身子搖晃了幾下,摔在胡斐身邊。
胡斐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