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女微微一笑,道:「藍花就算不給惡狼踏壞,過幾天也會自行萎謝。只不過遲早之間,也沒什麼。」胡斐一怔,心想:「這姑娘吐屬不凡,言語之間似含玄機。」說道:「在府上吵擾,卻還沒請教姑娘尊姓。」那村女微一沉吟,道:「我姓程,但在旁人跟前,你別提我姓氏。」這話甚是親切,似乎已將胡斐當作了自己人。胡斐很高興,問道:「那我叫你什麼?」
那村女道:「你這人很好,我便索性連名字也都跟你說了。我叫程靈素,『靈樞』的『靈』,『素問』的『素』。」胡斐不知「靈樞」和「素問」乃中國兩大醫經,只覺這兩個字很雅致,不像農村女子的名字,這時已知她決不是尋常鄉下姑娘,也不以為異,笑道:「那我便叫你靈姑娘,別人聽來,只當我叫你是姓林的姑娘呢。」程靈素嫣然一笑,道:「你總有法兒討我歡喜。」胡斐心中微動,覺她相貌雖不甚美,但這麼一言一笑,自有一股嫵媚風致。
他正想詢問鍾兆文酒醉之事,程靈素道:「你的鐘大哥喝醉了酒,不礙事,到天明便醒了。現下我要去瞧幾個人,你同不同我去?」胡斐覺得這個小姑娘行事處處十分奇怪,這半夜三更去探訪別人,必有深意,便道:「我自然去。」
程靈素道:「你陪我去,咱們可得約法三章。第一,你今晚不許跟人說話……」胡斐道:「好,我扮啞子便是。」程靈素笑道:「那倒不用,跟我說話當然可以。第二,不能跟人動武,放暗器點穴,一概禁止。第三,不能離開我三步之外。」
胡斐點頭答應,心想:「原來她帶我去見毒手藥王。她叫我不能離開她身邊三步,自是怕我中毒受害了。」不由得精神一振,道:「咱們這便去麼?」程靈素道:「得帶些東西。」走進自己房內,過了約一盞茶時分,挑了兩隻竹籮出來,籮上用蓋蓋著,不知裡面放著些什麼,看她模樣,挑得頗為吃力。
胡斐道:「我來挑!」接過扁擔,一放上肩頭,幾有一百二三十斤。兩隻竹籮輕重懸殊,一隻甚重,一隻卻頗輕,挑來很不方便。他把較輕的竹蘿放得離肩頭遠些,扁擔兩頭便可大致平衡。只見鍾兆文兀自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經過他身旁便聞到一股濃烈酒氣。
兩人出了茅舍,程靈素將門帶上,在前引路。胡斐道:「靈姑娘,我問你一件事,成不成?」程靈素道:「成啊,就怕我答不上。」胡斐道:「你如答不出,天下就沒第二個人答得出了。鍾大哥滴水沒人口,怎地會醉成這樣?」程靈素輕輕一笑,道:「就因他滴水不肯入口,才吃了虧。」胡斐道:「這個我就不懂了。鍾大哥是老江湖,鄂北鬼見愁鍾氏三雄,在武林中也算頗有名聲。我卻是個見識淺陋之人,哪知道他處處小心,反而……」說到這裡,住口不說了。
程靈素道:「你說好了!他處處小心,反而著了我道兒,是不是?處處小心提防便有用了嗎?只有像你這般,才會太平無事。」胡斐道:「我怎麼啊?」程靈素笑道:「叫你挑糞便挑糞,叫你吃飯便吃飯。這般聽話,人家怎會忍心害你?」胡斐笑道:「原來做人要聽話才好。可是你整人的法兒也太巧妙了些,我還是摸不著頭腦。」
程靈素道:「好,我教你個乖。廳上有一盆小小白花,你瞧見了麼?」胡斐當時沒留意,這時一加回想,果然記得窗口一張小几上放著一盆小朵兒白花。程靈素道:「這盆花叫做醍醐香,花香醉人,極是厲害,聞得稍久,便跟飲了烈酒一般無異。我在湯里、茶里都放了解藥。誰叫他不喝啊?」
胡斐這才恍然,不禁對這位姑娘大為敬畏,暗想自來只聽說有人在飲食之中下毒,哪知她下毒的方法卻高明得多,對方不吃不喝反而會中毒。程靈素道:「待會回去我便給他解藥,不用擔心。」胡斐心中一動:「這位姑娘既擅用藥物,說不定能治苗大俠的傷目,那便不須去求什麼毒手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