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鶴真下了神壇,向胡斐行下禮去,說道:「多謝小哥救命大恩。」胡斐連忙還禮,他不欲透露身份,仍裝作鄉農模樣,笑道:「那三個傢伙強橫霸道,凶神惡煞一般,開口便是小子長、小子短的,我才不跟他們說真話呢。」劉鶴真道:「我姓劉,名叫鶴真,她是我老婆。小哥你責姓啊?」胡斐心想:「你既跟我說真姓名,我也不能瞞你。但我的名字不像鄉農,須得稍稍變上一變。」說道:「我姓胡,叫做胡阿大。」他想爹媽只生我一人,自稱阿大,也非說謊。
劉鶴真道:「小哥心地好,將來後福無窮……」說到這裡,眉頭一皺,咬牙忍痛。那少婦急道:「老爺子,怎麼啦?」劉鶴真搖了搖頭,倚在神壇上不住喘氣。
胡斐心想他夫婦二人必有話說,自己在旁不便,說道:「劉老爺子,我到後邊睡去。」點了一根柴火,走到後殿。
火光下瞧著鋪在神壇上的那堆稻草,不禁呆呆出神,沒多時之前,袁紫衣還睡在這堆稻草之上,想不到變故陡起,玉人遠去,只剩下夜雨淒淒,古廟寂寂,不知日後是否尚能相見一面?
過了良久,手中柴火爆了個火花,才將思路打斷,猛然想起:「啊喲不好,我那本拳經刀譜已給她盜了去!此刻我尚能跟她打成平手,等她瞧了我的拳經刀譜,那時我每一招每一式她都瞭然於胸,豈非一動手便能制我死命?」滿胸柔情,登時化為懼意,一拋柴火,頹然倒在地下稻草之上。
一躺下去,剛好壓在自己的包袱之上,覺得包袱似乎大了許多。他本來將包袱當作枕頭,後來聽到鳳天南話聲,出去尋仇,那包袱該當仍留在頭邊,此刻卻移到了腰下。胡斐大是奇怪,心想:「劉鶴真夫婦與那三兄弟都到後殿來過,難道他們動了我包袱?」晃火折再點燃柴火,打開包袱一看,不由得呆了。
只見除了原來的衣物銀兩外,多了一套外衣、一套襯裡衣褲、一雙鞋子、一雙襪子。這些衣褲鞋襪本是他的,那日給袁紫衣推入泥塘,下河洗澡時除了下來,便都給她取了去。想不到此時衣褲鞋襪都已洗得乾乾淨淨,衣袖上原有的一個破孔也已縫補整齊。他翻開衣服,那本拳經刀譜正在袋中,整整齊齊,全無殘缺,登時大為寬心。刀譜旁放著一隻三寸來長的碧玉鳳凰。
這玉鳳凰雕刻得極是精緻,紋路細密,通體晶瑩,觸手生溫。
胡斐呆了半晌,包上包袱,手中卻拿了那隻玉鳳凰,吹滅柴火,躺在稻草堆里,思潮起伏:「若說她對我好,何以要救鳳天南,竭力跟我作對?若說對我不好,這玉鳳凰,這洗乾淨、縫補好的衣服鞋襪又為了什麼?」
一時睜大了雙眼,哪裡還睡得著?黑暗之中,依稀聞到袁紫衣身上的淡淡幽香,伸出臂去,似乎抱到了她軟軟的腰肢,心想:「我抱住了她,她叫我放開,我便放開!她如心裡當真對我好得很,那麼叫我放開是假的,我是個大傻瓜,其實不該放開,我好後悔。她叫我放開,此刻後不後悔呢?」
第八章 江湖風波惡
突然殿門口火光閃動,劉鶴真手執柴火,靠在妻子臂上,緩緩走進後殿,說道:「還是在這兒睡一會兒吧。」說著逕往神壇走去,瞧模樣便要睡在袁紫衣剛才睡過的稻草中。胡斐少年人心性,一見大急,忙道:「劉老爺子,你爬上爬下不便,在地下睡方便得多,我的鋪位讓你。」提起包袱,奔到神壇旁邊,伸腳跨上,搶先在稻草堆中躺下了。劉鶴真謝道:「小哥心地真好。」
胡斐躺在稻草之中,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出於自己想像,還是袁紫衣當真留下了香澤,一時又喜又愁,又伸手去撫摸懷中那隻玉鳳凰,不由得心情蕩漾,神馳遠方蹄聲。
過了一會兒,忽聽劉鶴真低聲道:「青萍,這位小哥為人真好,咱夫婦倆須得好好報答他才是。」那名叫青萍的少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