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胡斐一怔,問道:「你說什麼?」王鐵匠哈哈一笑,道:「胡爺,王鐵匠又不是傻子,難道我還瞧不出麼?程姑娘人既聰明,心眼兒又好,這份本事更加不用提啦。人家對你一片真心,這一輩子你可得多聽她話。」說著哈哈大笑。胡斐聽他話中有因,卻不便多說,只得含糊答應,說道:「再見啦。」王鐵匠道:「胡爺,再見,再見!」收拾了風箱家生,挑在肩頭便走。他走出幾步,突然放開嗓子,唱起洞庭湖邊的情歌來。只聽他唱道:小妹子待情郎——恩情深,你莫負了妹子——一段情,
你見了她面時——要待她好,
你不見她面時——天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
他的嗓子有些嘶啞,但靜夜中聽著這曲情歌,自有一股盪人心魄的纏綿味道。
胡斐站在門口,聽得歌聲漸漸遠去,隱沒不聞,站著思索良久,這才回去廚房。
只見姜小鐵已然醒轉,站在地下,全身濕淋淋的,上身已披了衣衫。姜家三人對程靈素又忌憚,又懷恨,但對她用藥使藥的神技,不自禁也有一股艷羨之意。三人冷冷地站著,並不道謝,卻也不示敵意。
程靈素從懷中取出三束白色的乾草藥,放在桌上,道:「你們離開此間之時,那孟家一干人定會追蹤攔截。這三束醍醐香用七心海棠煉製過,足以退敵,但不致殺人再增新仇。」姜鐵山臉現喜色,說道:「小師妹,多謝你幫我想得周到。」
胡斐心想:「她救活你兒子性命,你不說一個謝字,直到助你退敵,這才稱謝,想來敵人定然甚強。卻不知孟家的人是哪一路英雄好漢,連這對用毒的高手也一籌莫展,只有困守在鐵屋之中。」
程靈素說道:「小鐵,中了鬼蝙蝠劇毒那兩人,都是孟家的吧?你下手好狠啊!」她說這話之時,向小鐵一眼也沒瞧。
姜小鐵嚇了一跳,心想:「你怎知道?」囁嚅著道:「我……我……」姜鐵山道:「小師妹,小鐵此事大錯,愚兄已責打他過了。」說著走過去拉起小鐵的衣衫,推著他身子轉過背後來,露出滿背鞭痕,血色殷然,尚未結疤。
程靈素給他療毒之時,早已瞧見,但想到使用無藥可解的劇毒,實是本門大忌,不得不再提一下。她所以知道那兩人是小鐵所毒死,也因見到他背上鞭痕,這才推想而知。她想起先師無嗔大師的諄諄告誡:「本門擅於使毒,旁人深惡痛絕,其實下毒傷人,比之兵刃拳腳還多了一層慈悲心腸。下毒之後,如對方悔悟求饒,立誓改過,又或發覺傷錯了人,都可解救。但若一刀將人殺了,卻人死不能復生。因此凡無藥可解的劇毒,本門弟子決不可用以傷人,對方就算大奸大惡,也要給他留一條回頭自新之路。」
心想這條本門大戒,二師哥三師姊對小鐵也一定常自言及,不知他何以竟敢大膽犯規?見他背上鞭痕累累,縱橫交叉,想來父母東責打不輕,這次又受沸水熬身之苦,也是一番重懲,於是躬身施禮,說道:「師哥師姊,小妹多有得罪,咱們後會有期。」姜鐵山還了一揖,薛鵲只哼了一聲,卻不理會。
程靈素也不以為意,向胡斐使個眼色,相偕出門。
兩人跨出大門,姜鐵山自後趕上,叫道:「小師妹!」程靈素回過頭來,見他臉上有為難之色,欲言又止,問道:「二師哥有什麼吩咐?」姜鐵山道:「那三束醍醐香,須得有三個功力相若之人運氣施為,方能拒敵。小鐵功力尚淺,愚兄想請師妹……」說到這裡,雖極盼她留下相助,總覺說不出口,「想請師妹……」幾個字連說了幾遍,接不下話。
程靈素指著門外的竹籮道:「大師哥便在這竹籮之中。小妹留下的海棠花粉,足夠為他解毒。二師哥何不乘機跟他修好言和,也可得一強助?」姜鐵山大喜,他一直為大師哥的糾纏不休而煩惱,想不到小師妹竟已安排了這一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