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第二頁,見紙上仍繪著這裸體男子,只姿勢不同,左足金雞獨立,右足橫著平伸而出,雙手反在身後,左手握著右耳,右手握著左耳。一路翻將下去,但見這裸體人形的姿勢越來越怪,花樣變幻無窮,有時雙手撐地,有時飛躍半空,更有時以頭頂地倒立,下半身卻憑空生出六條腿來。到了後半本中,那人手中卻持了一柄彎刀。
他回頭翻到第一頁,再向圖中那人臉上細瞧,見他舌尖從左邊嘴角中微微伸出,同時右眼張大而左眼略眯,臉上神情古怪,便因此而生。他好奇心起,便學著這人的模樣,也舌尖微吐,右眼張而左眼閉,這姿勢一做,只覺得顏面間甚是舒適,再向圖形中看去時,隱隱見到那男子身上有幾條極淡的灰色細線,繪著經脈。狄雲心道:「是了,原來這人身上不繪衣衫,是為了要顯出經脈。」
丁典在獄中授他神照功之時,曾將人身的經脈行走方位,解說得極是詳細明白,練這項最上乘的內功,基本關鍵便在於此。他早已記得熟了,這時瞧著圖中人身上的經脈線路,不由自主便調運內息,體內一股細微的真氣便依著那經脈運行起來。
尋思:「這經脈運行的方位,和丁大哥所教的恰恰相反,只怕不對。」但隨即轉念:「我便試他一試,又有何妨?」當即催動內息,循圖而行,片刻之間,便覺全身軟洋洋的,說不出的輕快舒暢。他練神照功時,全神貫注地凝氣而行,那內息便要上行一寸、二寸,也是萬分艱難,但這時照著圖中的方位運行,霎時之間便如江河奔流,竟絲毫不用力氣,內息自然運行。他又驚又喜:「怎麼我體內竟有這樣的經脈?莫非連丁大哥也不知麼?」跟著又想:「這冊子是那惡和尚的,書上文字圖形又都邪里邪氣,定不是什么正經東丙,還是別去沾惹的為是。」
但這時他體內的內息運行正暢,竟不想就此便停,心中只想:「好吧,只玩這麼一次,下次不能再玩了。」漸覺心曠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來,又過一會兒,身子輕飄飄的,好似飽飲了烈酒一般,禁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嗚嗚嗚地低聲呼叫,腦中一昏,倒在地下,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過了良久,這才知覺漸復,緩緩睜眼,只覺日光照耀,原來大雨早停,太陽曬進殿來。狄雲一一躍而起,只覺精神勃勃,全身充滿了力氣,心想:「難道這本冊子上的功夫,竟有這般好處?不,不!我還是照丁大哥所授的功夫用心習練才是,這種邪魔外道,一沾上身,說不定後患無窮。」拿起冊子,要想伸手撕碎,但轉念又想,總覺其中充滿奧秘,不捨得便此毀去。
他整理一下衣衫,見破爛已極,實難蔽體,丁典屍身上的衣褲也都已撕爛斬碎,見寶象的僧衣和褲子搭在神壇之上,倒是完好,於是取過來穿在身上。雖穿了這惡僧的僧袍,心中甚覺彆扭,但總勝於褲子上爛了十七八個破洞,連屁股也遮不住。他將那本冊子和十多兩碎銀都揣在懷裡,到大樹下的泥坑中將那包首飾和銀兩挖了出來收起,抱起丁典屍身,走出廟去。
行出百餘丈,迎面來了個農夫,見他手中橫抱死屍,大吃一驚,失足摔在田中,滿身泥濘地掙紮起來,快步逃走。狄雲知道如此行走,必定惹事,但一時卻也想不出什麼善策。幸好這一帶甚是荒僻,一路走去,不再遇到行人。他橫抱著丁典,心下只想:「丁大哥,丁大哥,我捨不得和你分手,我捨不得和你分手。」
忽聽得山歌聲起,遠遠有七八名農夫荷鋤走來,狄雲急忙一個箭步,躲入山旁的長草之中,待那些農夫走過,心想:「若不焚了丁大哥的遺體,終究不能完成他與凌小姐合葬的心愿。」到山坳中拾些枯枝柴草,一咬牙,點燃了火,在丁典屍身旁焚燒起來。
火舌吞沒了丁典頭髮和衣衫,狄雲只覺得這些火焰是在燒著自己的肌肉,撲在地下,咬著青草泥土,淚水流到了草上上中,又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