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坎沉著嗓子道:「我早把性命豁出去了,這叫做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萬圭這小子什麼地方強過我姓吳的了?只不過他是我師父的兒子,投胎投得好而已。大家出了力氣,為什麼讓這臭小子一個兒獨享艷福?」
戚芳聽他連說兒次「出了力氣」,心下起疑,只他污言穢語,可實在聽不下去,說道:「待公公回來,我照實稟告,瞧他不剝了你的皮。」
吳坎道:「我守在這裡不走。師父一叫我,我先將解藥倒在荷花池裡餵了金魚。我問過那個郎中,他說解藥就只這麼一瓶,要再配製,一年半載也配不起。」他一面說,一面從懷中將解藥取了出來,拔開瓶塞,伸手池面,只要手掌微微一側,解藥便倒入池中,萬圭這條命就算是送了。
戚芳急道:「喂,喂,快收起解藥,咱們慢慢商量不遲。」吳坎笑道:「有什麼好商樘的?你要救丈夫性命,就得聽我的話。」戚芳道:「倘若你從前真的對我有心,出過力氣,那麼……否則的活,我才不來理你呢。」
吳坎大喜,蓋上了瓶塞,說道:「我要是說了實話,你今晚就來和我相會,是不是?」戚芳道:「那也得瞧你說的是真是假。騙人的話,又有什麼用?」吳坎道:「千真萬確,怎會有半點虛假?那是沈師弟想的計策。周師哥和卜師哥假扮採花賊,引得狄雲這傻小子到桃紅房中救入。這傻小子床底下的金器銀器,便是我吳坎親手給他放的。師嫂,我們若不是使這巧計,怎能留得住你在萬府?」
戚芳只覺頭腦暈眩,眼前發黑,吳坎的話猶如一把把利刀扎入她的心中,不禁低呼:「我……錯怪了你,冤柱了你!」她一直不明白,狄師哥和她自幼一塊兒長大,情深愛重,決不會去看中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難道她挺風騷麼?難道她能獻媚,勾引了他嗎?狄師哥向來忠實,就是一塊糕、一粒糖,也決不隨便拿人家的,人家真的給他,若不得師父准許,他也不拿,怎麼會去偷盜人家的金銀器皿。難道他突然來到富貲人家,見到這許多金銀財寶,忽然之間貪心大作嗎?
這些疑問,一直在她心中解不開,她雖迫不得已嫁了萬圭,在她內心深處,對這個師哥始終念念不忘。幸好,旲坎解開了她心中的大疑問。
「我……我對不起師哥。我要找到他,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我要……要死在他面前!」她身子搖搖晃晃,便欲摔倒,伸手扶住了欄干,說道:「我不信,哪有這回事?你編出來騙我的。」聲音甚是苦澀。
吳坎急道:「你不信?好,別的人不能問,你去問桃紅好了,她在後面那破祠堂里住。問過之後,可千萬不能跟旁人說。我們師兄弟大家賭過咒,這秘密是說什麼也不能泄漏的。若不是為了今晚三更,師嫂,為了你,我吳坎什麼都甩出去啦!」
戚芳大叫一聲,沖了出去,推開花園後門,向外急奔。
她心亂如麻,一奔出後門,穿過幾座菜園,定了定神,找到了西北角那座小小的破落祠堂,見虡掩著門,便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只見地下厚積了灰塵,桌椅殘破,心想:「公公的妾侍桃紅,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吳坎這賊子騙人,莫非……莫非他騙我到這裡來,不懷好意?我還是快回去。」
突然之間,只聽得踢踏、踢踏,緩慢的腳步聲響,內堂走出一個女人來。那是個中年丐婦,低頭弓背,披頭散髮,衣服穢污破爛。那丐婦見到有人,吃了一驚,立即轉身回去。她將走進內堂,又轉過臉來瞧了一眼,這一次看清楚了戚芳的相貌,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呼。她倒退了兩步,突然跪倒,說道:「少奶奶,你別說……別說我在這裡。」戚芳大奇,問道:「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那丐婦道:「不……不幹什麼。我……我……」說著立刻站起,快步進了內堂。
只聽得腳步聲急,那丐婦從後門匆匆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