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郎中……莫非……他……他右手的五根手指都給吳坎削去了。這郎中……這郎中……為什麼?為什麼他……他的右手始終不伸出來?」突然之間,她想起了這件事。她凝神回想那郎中扶起女兒,回想他開藥箱、取藥瓶、拔瓶塞、倒藥末的情景,回想他接了自己送過去的酒杯,將酒杯送到唇邊喝乾,這許多事情,似乎都是用一隻左手來做的,只不過當時沒留心,實在記不真切。
「難道,他就是師哥?怎麼枳貌一點、也不像?」她心煩意亂,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一滴滴地都流在手中那本書七。
淚水滴到書頁之上,滴在那兩隻用花紙剪的蝴蝶上,這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他們要死了之後,才得團圓……
萬圭在隔房說道:「芳妹,我悶得慌,要起來走走。」但戚芳沉浸在回憶之中,沒聽見。她在想:「那天他打死了一隻蝴蝶,將一對情郎情妹拆散了。是不是老天爺因此罰他受苦受難……」
突然之間,背後一個聲音驚叫起來:「這……這是……連……連城劍譜!」
戚芳吃了一驚,一回頭,只見萬圭滿臉喜悅之色,興奮異常地道:「芳妹,芳妹,你從哪裡得來了這本書?你瞧,啊,原來是這樣,對了,是這樣!」他雙手按住了那本《唐詩選輯》,只見在一首題目寫著「聖果寺」的詩旁,現出「三十三」三個淡黃色的字來,這幾行字上,濺著戚芳的淚水。
萬圭大喜之下,忘了克制,叫道:「秘密在這裡了,原來要打濕了,才有字跡出現!妙極,妙極!一定是這本書。空心菜,空心菜!」他大聲叫嚷,將女兒叫醒,說道:「空心菜快去請爺爺來,說有要緊事情。」小女孩答應著去了。
萬圭緊緊按著那本詩集,忘了手上的痛楚,只是說:「一定是的,不錯,爹爹說那劍譜充作是《唐詩選輯》,那還不是?他們就是揣摸不出這中間的秘密。原來要弄濕書頁,秘密才顯了出來。」
他這麼又喜又跳地叫嚷,戚芳已然明白了大半,心想:「這就是爹爹和公公所爭的什麼《連城劍譜》?這麼說來,原來是爹爹得了去,我不知好歹,拿來夾了鞋樣。爹爹不見了這本書,怎麼不找?嗯,想來一定是找過的,找來找去找不到,以為是師伯盜去了。他為什麼不問我,這真奇了!」
如果是狄雲,這時候就一點也不會奇怪。他知道只因戚長發是個極工心計之人,即使在女兒面前,也不肯透露半點口風。不見了書,拼命地找,找不到,便裝作沒事人一般,暗暗察看,用各種各樣的樣子來偵查試探,看是不是狄雲這小子偷了去?是不是女兒偷了去?只因為戚芳不是「偷」,不會做賊心虛,戚長發自然查不出來。
萬震山從街上回來,正在花廳吃點心,聽得孫女叫喚,還道兒子毒傷有變,一碗豆絲沒吃完,忙放下筷子,抱起孫女,大步來到兒子樓上,一上樓梯便聽見萬圭喜悅的聲音:「天下事情真有這般巧法。芳妹,怎麼你會在書頁上濺了些水?天意,天意!」
萬震山聽到兒子說話的音調,便放了一大半心,舉步踏進房中。
萬圭拿著那本《唐詩選輯》,喜道:「爹,爹,你瞧,這是什麼?」
萬震山一見到那本薄薄的黃紙書,心中一震,忙將孫女兒放在地下,接過兒子遞來的那本書,一顆心怦評亂跳。花盡心血找尋了十幾年的《連城劍譜》,終於又出現在眼前。
不錯,正是這本書!他和言達平、戚長發三人聯手合力、謀害師父而搶到的,正是這本書。三個人在客棧之中,翻來覆去地同看這本劍譜。可是這只是一本平平無奇的唐詩,和書坊中出售的《唐詩選輯》完全一模一樣。他師父教過他們一套「唐詩劍法」,以唐詩的詩句作劍招名字,這些詩句在這本書中全有。可是跟傳說中的《連城劍譜》又有什麼相干?
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