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緩緩地道:「丁師姊說得是,小妹是本門最年輕的弟子,不論資歷、武功、才幹、品德,哪一項都夠不上做掌門。師父命小妹當此大任,小妹原曾一再苦苦推辭,但師父厲言重責,要小妹發下毒誓,不得有負她老人家的囑咐。」峨嵋大弟子靜玄說道:「師父英明,臨終時遺命周師妹繼任掌門,必有深意。大家人人都聽到的。咱們同受師父栽培大恩,自當遵奉她老人家遺志,同心輔佐周師妹,以光本派武德。」
丁敏君冷笑道:「靜玄師姊說師父必有深意,這『必有深意』四字果然說得好。咱們在高塔之上、高塔之下,不是都曾親耳聽到苦頭陀和鶴筆翁大聲叫嚷麼?周師妹的父母是誰,師父為何對她另眼相看,這還不明白麼?」
苦頭陀對鹿杖客說道滅絕師太是他的老情人、周芷若是他二人的私生女兒,只不過是他邪魔外道的古怪脾氣發作、隨口開句玩笑,但鶴筆翁這麼公然叫嚷出來,旁人聽在耳里,雖未必盡信,難免有幾分疑心。這等男女之私,常人總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而滅絕師太對周芷若如此另眼相看,一眾弟子均不明所以,「私生女兒」這四字正是最好的註腳。各人聽了丁敏君這幾句話,都默然不語。
周芷若顫聲道:「丁師姊,你若不服小妹接任掌門,盡可明白言講。你胡言亂語,敗壞師父畢生清譽,罪業不小。小妹先父姓周,乃漢水中一個操舟的船夫,不會絲毫武功。先母薛氏,祖上卻是世家,本是襄陽人氏,襄陽城破之後逃難南下,淪落無依,嫁了先父。小妹蒙武當派張真人之薦,於九年前引入峨嵋門下,在此以前,從未見過師父一面。你受師父大恩,今日先師撒手西歸,便來說這等言語,這……這……」說到這裡,語音哽咽,淚珠滾滾而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丁敏君冷笑道:「你想任本派掌門,尚未得同門公認,自己身份未明,便想作威作福,分派我的不是,什麼敗壞師父清譽,什麼罪業不小。你想來治我的罪,是不是?我倒要請問:你既受師父之囑繼承掌門,便該即日回歸峨嵋。師父逝世,本派事務千頭萬緒,件件均要掌門人倆。你孤身一人突然不聲不響地回到緒,卻是為何?」
周芷若道:「師父交下一副極重的擔子,放在小妹身上,是以小妹非回大都不可。」丁敏君道:「那是什麼事?此處除了本派同門,並無外人,你盡可明白言講。」周芷若道:「這是本派最大機密,除了本派掌門人之外,不能告知旁人。」
丁敏君冷笑道:「哼,哼!你什麼都往『掌門人』這三個字上一推,須騙我不倒。我來問你:本派和魔教仇深似海,本派同門不少喪於魔教之手,魔教教眾死於師父倚天劍下的更不計其數。師父所以逝世,便因不肯受那魔教教主一托之故。然則師父屍骨未寒,何以你便悄悄地來尋魔教那個姓張的小淫賊、那個當教主的大魔頭?」
張無忌聽到最後這幾句話時身子不禁一震,便在此時,只覺一根柔膩的手指伸到自己左頰之上,輕輕颳了兩下,正是身旁的趙敏以手指替他刮羞。張無忌滿臉發燙,心想:「難道周姑娘真的是來找我麼?」趙敏覺到他臉上發燒,暗暗好笑,強自忍住,才沒「嘻嘻」地笑了出來。
只聽周芷若囁囁嚅嚅地道:「你……你又來胡說八道了……」丁敏君大聲道:「你還想抵賴?你叫大伙兒先回峨嵋,咱們問你回大都有什麼事,你偏又吞吞吐吐地不肯說。眾同門情知不對,這才躡在你後面。你向你父親苦頭陀探問小淫賊的所在,當我們不知道麼?你去客店找那小淫賊,當我們不知道麼?」
她左一句「小淫賊」,右一句「小淫賊」,張無忌脾氣再好,卻也不禁著惱,突覺頭頸中有人呵了一口氣,自是趙敏又在取笑了。
丁敏君又道:「你愛找誰說話,愛跟誰相好,旁人原是管不著。但這姓張的小淫賊是本派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