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厲聲道:「你知道什麼?為什麼不能?」說著左掌蓄勢待發,只要殷離一句話答得不對,立時便斃她於掌下。殷離雙手掩面,說道:「我知道你要我去尋找無忌,將這功夫轉授於他。我知道你要我練成上乘武功之後,保護無忌,令他不受撻上壞人的侵害,可是……可是……」她說了兩個「可是」,伏地放聲大哭。
謝遜站起身來,喝道:「可是什麼?是我那無忌孩兒已遭遇不測麼?」殷離撲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地哭道:「他……他早在六年之前,在西域……在西域墮入深谷死了。」謝遜身子一晃,顫聲道:「這話……這話……當真?」殷離哭道:「是真的。那武烈父女親眼見到他喪命的。我在他二人身上先後點了七次千蛛萬毒手,又七次救他們活命,這等煎熬之下,他們……他們不能再說假話。」
當殷離述說張無忌死訊之初,金花婆婆本待阻止,但轉念又想,謝遜一聽到義子身亡,定然心神大亂,拼鬥時雖多了三分狠勁,卻也少了三分謹慎,更易陷入自己所布的鋼針陣中,當下只在旁微微冷笑,並不答話。
謝遜仰天大嘯,兩頰旁淚珠滾滾而下。張無忌見義父和表妹為自己這等哀傷,再也忍耐不住,便欲挺身而出相認,忽聽得金花婆婆道:「謝三哥,你那位義兒張公子既已殞命,你守著這口屠龍寶刀又有何用?不如便借了於我吧。」謝遜嘶啞著嗓子道:「你瞞得我好苦。要取寶刀,先取了我這條命去。」輕輕將殷離推在一旁,嘶的一聲,將長袍前襟撕下,向金花婆婆擲了過去,這叫做「割袍斷義」。
張無忌心想:「我該當此時上前,說明真相,免他二人無謂地傷了義氣。」便在此時,忽聽得左側遠處長草中傳來幾下輕微的呼吸之聲。相距既遠,呼吸聲又極輕,若非張無忌耳音極靈,再也聽不出來,他心念一動:「原來金花婆婆暗中尚伏下幫手?我倒不可貿然現身。」但聽得刀風呼呼,謝遜已和金花婆婆交上了手。
只見謝遜使開寶刀,有如一條黑龍在她身周盤旋遊走,忽快忽慢,變化若神。金花婆婆忌憚寶刀鋒利,遠遠在他身旁兜著圈子。謝遜有時賣個破綻,金花婆婆毫不畏懼地欺身直進,待他回刀相砍,隨即極巧妙地避了開去。二人於對方武功素所熟知,料得不能在一二百招內便分高下。謝遜倚仗寶刀之利,金花婆婆則欺他盲不見物,二人均在自己所長的這一點上尋求取勝之道,反將招數內力置之一旁。
忽聽得嗖嗖兩聲,黃光閃動,金花婆婆發出兩朵金花。謝遜屠龍刀一轉,兩朵金花都粘在刀上。原來金花以純鋼打成,外鍍黃金,鑄造屠龍刀的玄鐵卻具極強磁性,遇鐵即吸。這金花乃金花婆婆仗以成名的暗器,施放時變幻多端,謝遜即令雙目健好,也須全力閃避擋格,不料這屠龍刀正是鐵製暗器的克星。金花婆婆倏左倏右連發八朵金花,每一朵均粘在屠龍刀上。月暗星稀,夜色慘澹,黑沉沉的刀上粘了八朵金花,使將開來,猶如數百隻飛螢在空中亂竄亂舞。
突然金花婆婆咳嗽一聲,一把金花擲出,共有十六七朵,叫謝遜一柄屠龍刀粘得了東邊的粘不了西邊。謝遜袍袖揮動,捲去七八朵,另有八朵又都粘在屠龍刀上,喝道:「韓夫人,你號稱紫衫龍王,名字犯了此刀的忌諱,若再戀戰,於君不利。」
金花婆婆打個寒噤,大凡學武之人,每日裡性命在刀口上打滾,最講究口彩忌諱,自己號稱「龍王」,此刀卻名「屠龍」,委實大大的不妙,陰側惻地笑道:「說不定倒是我這殺獅杖先殺了盲眼獅子。」呼的一杖擊出。謝遜沉肩閃避,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啊」的一聲,這一杖擊中了他左肩,雖然力道已卸去了大半,但仍著實不輕。
張無忌大喜,暗中喝了聲彩。他見謝遜故意裝作閃避不及,受了一杖,便想:「義父只須將左手袍袖中的金花撒出,再以屠龍刀使一招『千山萬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