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三十日,是灭蚊运动早就定好的正日子,全镇动员。
其实不止是下河口镇全镇。这个事是由林市牵头,林市下辖的县镇全部都参与的。这个规模是惊人的。
按照卫生局的指示,先室内,后室外。
晚上八点钟,镇上拉响了空袭警报。
房子的窗户关得严严密密的。严磊早就把铸铁小煤炉搬进了堂屋正中,进风口留个小缝,煤球以缓慢的速度燃烧。
听到空袭警报,严磊打开小纸包,把街道发下来的药粉洒进炉火里。然后迅速离开屋子,还关好了门。
“起烟了吗?”
院子里乔薇还想趴门缝上看,被严磊拎着后领子揪回来:“窗户那看去。别吸了烟。”
乔薇转身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手绢用水打湿,拧得半干:“还是捂住鼻子吧,安全点。”
这个时代很多事情都做得过于简单粗暴。这烧的药粉是杀虫的,既然能杀虫,肯定对人体也是有伤害的。
一家三口都用湿手绢蒙住了口鼻。
严磊抱着严湘从玻璃窗向里面往。
“有烟了,有烟了!”严湘说,“妈妈快看。”
乔薇看见了,白烟弥漫了整个房子里。
这会儿,不光是居民家庭,机关单位、医院学校、饭店商铺都有专门的人值守,燃烧药粉关闭门窗,熏杀室内蚊蝇。
烟熏了半个小时之后,严磊让乔薇和严湘退到院门口去,他打开了门窗。
药烟从门窗里散了出来。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稍等了一会儿,一家三口进了房里。严磊用厚厚的抹布垫着手,把小煤炉从屋里搬到了院子里。三个人一人一把蒲扇使劲地扇,尽可能把残余的药烟扇出房屋。
严磊看了一下表:“马上九点了。”
他们再次关闭了门窗。
九点,空袭警报再次响起。严磊把第二包药粉洒进了院子里的煤炉里,随即进屋关上了门。
白烟在院子里弥散了开。
街道上,以20平米为间距,每20平米的空间安置一个烟熏点。安排了专门的人手点燃室外烟熏。
很快街道上就白烟袅袅,人影憧憧,大晚上的,有了恐怖片的气氛。
乔薇毕竟没见过这样灭蚊的,不禁有点质疑:“真的管用吗?”
严磊失笑:“这可都是你在大喇叭里宣传的。大家都是听的你的安排。”
“哎,可不是我。”乔薇说,“我就是传声筒,这都是市卫生局的安排。”
虽然已经入秋,门窗也不能这样关着。毕竟前一个小时熏过屋里。
乔薇老担心屋里有药烟残留,等外面的白烟烧没了,赶紧把门窗都打开换气。
这个晚上,一市数县许多镇都是这样度过的。
“想一想真厉害啊。”晚上乔薇躺在床上说。
严磊:“嗯?
”
“许多许多的人同一时间被动员起来整齐划一地做同一件事。”乔薇说,“而且他们还不是军人,就是普通老百姓。”
而且是在这种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经过前期的宣传动员,跨越地域的人们竟可以在同一时间统一行动。
“整个地球上能做到这样的国家,除了咱们几乎没有了。”
严磊在黑暗里嗤笑:“当然。”
带着骄傲。
事实证明,这次大规模的熏杀真的有效。
第二天傍晚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根本不需要点蚊香了。苍蝇也不见了,甚至一些讨厌的小飞虫,都没了。
严磊说:“我们负责的下水道、沟渠都洒了药粉了,窖井熏过了。今天秋天能过得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