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着实好力气,不过忒也冒失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找根韧草,将野兔四足缚好丢在路边,这才转身施礼,竟是丝毫不乱规矩:
“小人颖考叔,便是这颖谷的封人。”
“颖考叔?你便是去年序射和子都并列第一的那个颖考叔么,难怪好本事!”
颖考叔听得“子都”二字,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旋即消散了:
“小人卑微,只射得熊靶,哪里敢跟公孙阏大人相提并论!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驭手笑道:
“本公子乃先君武公次子共叔段是也。颖考叔,你说得没错,那子都仗着我那当国君哥哥的威势横行霸道,慢说是你,本公子也是看不过的——对了,你可是咱郑国出了名的神箭手啊,怎么,在自个儿地盘上猎只野兔,还要劳神费力漫山遍野地用脚撵,用手捉么?”
颖考叔拾起野兔,脸不觉红了:
“好教共叔笑话,小人老母年逾七旬,每日茹素,已熬得清减了,小人欲射些野味煮了献给她老人家,可她老人家每每教诲道‘春次草木萌,百兽孕,非畋之时’,小人若射了野兔,被她老人家看见箭伤,定是流涕责骂,不肯吃上哪怕半口的,所以小人、小人……”
“所以你就只能多费些气力徒手捉住,好诳你老娘说是你在道边拣的死兔,是也不是?”
“共叔见笑了。”
颖考叔的脸更红了些。
共叔段却正色道:
“我如何会笑你?孝乃百善之先,你能如此做,正是孝子本色么!不瞒你讲,本公子此次来这颖谷,也是为着这么个孝字呢?”
“哦?”颖考叔不觉有些讶异:“共叔千金之躯,若想孝顺先君夫人,何须亲自来此荒山野岭呢?”
共叔段摇摇头:
“锦衣玉食,游宴乐舞,家母还少么?要说少,便少了儿子承欢膝下的一点关切孺慕之情罢?家母是申人,自幼最喜食清明前新生的春薇,咱郑国百物虽备,这春薇么,却只有你这颖谷生得最好。”
颖考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共叔孝顺,真堪楷模,只是这春薇于此时的颖谷并非什么稀罕物,共叔若要,只需吩咐一声,叫小人管下妇人们采来奉上也就是了。”
“不妥不妥,”共叔段连连摆手:“家母食这春薇,惟取羽下寸半之茎,非骨肉之情,谁肯留心若此呢?”
颖考叔未及答话,忽见土路上尘土飞扬,一簇车马猎猎而来,倏忽而近:
“小人等来迟,请共叔恕罪!”
共叔一挥手:
“罢了,你们速把这车后春薇驰驿送往都城公宫先君夫人处,一日一夜不到,小心你们的脊背!”
“禀共叔,礼,春不驰驿,恐伤天地之和气……”
“啪!”
共叔段劈手一鞭,抽在那人右肩上:
“混帐东西,是什么礼要紧,还是本公子娘亲先君夫人要紧!还不速去!”
那人喏喏连声,忙不迭搬过春薇,驱车疾驰而去。
共叔一揽缰绳:
“春色正艾,本公子意欲从容游赏一番,颖考叔,你肯同载么?”
颖考叔欠身道:
“共叔错爱,本当从命,只是家母……”
共叔一笑:
“是了是了,孝自是最要紧的,本公子便不强人所难了,这就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共叔真是纯孝之人啊!”
阳光斑驳的土路上,颖考叔望着共叔段轻车漾起的尘土,轻轻赞叹道。
“他这不算是孝顺啊!”
听得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颖考叔不觉浑身一震,急忙转过身来,双手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