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记起来的,是关于秉芳花肆的另件事。前世州府正是在今年正月起,陆续查封过几处售花地,当中便有秉芳。那种缉捕形式,她到了洛阳后渐知道通常跟谍人案有关。
尉窈把这盆佩兰搬到自己屋,愣神似的看着它,阳光透过窗棂,均匀的将周围光影切割成菱形小块,犹如明暗交织的牢网。
尉窈在犹豫,如果她将来进宫任女官,就得像这盆兰一样,面临无数网似的诡谲奸狡,避免不了跟各类谍人打交道。那何不在秉芳花肆事件里,倚仗自己年龄小之优势,去设身处地观察线索,试试自己的胆量和细心?
这是绝好的锻炼机会!
就这样做,她下了决定。
尉窈将自己想像成抓捕谍人的府吏,那么第一步就是寻找谍人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她先把兰草连土一起取出陶盆,盆内壁有“秉芳”二字,是烧陶时就刻有的,与她之前在花肆所见别的空盆刻字一样,没有异常。
她再小心去除碎土,观察兰草的根系,没有人为剪过的痕迹。奸商!根烂是因为里头的土全是粘土,与适宜佩兰的土质刚好相反,难怪正常浇水却养不活。
短暂的查探结束。尉窈意犹未尽的把兰草重新装盆搁到书案一角,扫干净地面,然后将《鄘风》几首诗的笔记,以及读《孝经》的心得装进书箱,出来屋告知阿母:“我去盈居书坊给尉茂送笔记。”
“去吧,去玩吧。”
尉窈出门后,越想越觉得阿母好,不会问些“笔记不能明天去学舍给”之类的话,然后她掉头回院,抱住阿母撒娇:“我中午就回来。”
春天真的来了,赵芷心里暖烘烘的:“好,阿母烹好饭等你。”
东四坊许多店肆都没开,市廛中人们往来,多是去各寺院上香祈福的。尉窈一会儿看骆驼,一会儿看驾车乘马的鲜衣武士,耳闻驼铃与车轱辘声交杂,远处又有佛事之钟声响彻,让她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放轻松。
去盈居书坊是路过秉芳花肆的,快到了,这一刻她完全平静,在路人看来,她就是个穿着、举动都不显眼的女童,可是花肆对面的“东月”墨馆里,奚骄随意向街面一瞥,便从人群里先看到了尉窈。
花肆基本都是年后立即营业,秉芳也不例外,各类花朵摆在店外两侧,可栽培的有兰草、寒菊、月季,观赏的有遒劲梅枝、金灿冬橘。尉窈和另个男童在梅枝旁流连,又一前一后到橘树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