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他们高年级的老生,非要通电全国复校,把校长都赶跑了,搞得教育部对北大不闻不问。”
“就是,你看北工大那几所学校,不搞复校还不是照样上课。”(北京工业大学在并校后成为北平大学第一工学院,并未解散复校,与其他几所国立大学一起持续到抗战后,内迁至西北组成西北联大,西北联大即新中国西北大学的前身)
“唉,老生们胡来,我们这些新生跟着遭殃。”
“怎么能说胡来呢?老生不坚持复校,现在哪里还有北大存在。”
“我听说蔡元培先生会回来做校长?”
“他早就不管北大了,好像是周赫煊先生要回北大。”
“管他谁做校长,教育部随便派个校长来都可以,咱们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总不能半途而废回家种地吧?”
“……”
这个话题显然是同学们最关注的,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讨论。
马珏对此也很担忧,她父亲是北大国文系主任,平时经常听父亲和叔叔们谈起学校的困难,国文系老师这半年来辞职了将近一半。
就在同学们议论纷纷时,突然一个男生闯进来,挥舞着手里的杂志说:“好东西,好东西,上海左翼作家联盟团体刊物《萌芽月刊》!”
“真的?快给我看看!”
“可以啊,你小子上哪儿搞来的?”
“我听说好多大作家都加入了左联。”
“……”
马钰对左联也有所耳闻,她好奇地抬头看过去,犹豫着是不是该找那个男生借书来读读。
那男生得意地说:“这是《萌芽》最新一期的杂志,我托叔叔专门从上海带来的,北方的书店里根本买不到。”
“别废话,快拿来大家一起看!”有人急切道。
那男生翻开杂志目录页说:“人太多麻烦得很,干脆我给大家朗读吧。这期《萌芽》刊登了鲁迅、柔石、殷夫、魏金枝……等先生的文章,同学们想先听谁的?”
“鲁迅,鲁迅!”大家一致高呼。
“那我开始念了,”男生笑道,“鲁迅先生这篇杂文的题目叫《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是很憎恶嘲骂的,但只嘲骂一种人,是做嘲骂文章者……从此以后,恐怕要不满于两种现状了罢。”
鲁迅的这篇文章并不长,连800字都不到,参加高考是要扣分的。他全篇不带一个脏字,却把新月社的批评家往死里挖苦,讽刺新月派文人表面上反对国党,暗地里却奴颜婢膝、摇尾乞怜。
同学们听完杂文后,有人忍不住问:“我挺喜欢新月社的,鲁迅先生这次骂的是谁啊?”
“是啊,鲁迅先生怎么又跟新月社起冲突了?”
“应该是胡适吧,听说鲁迅先生和胡适先生一直关系不好。”
“怎么可能是胡适?胡适因为反抗国党压迫思想,已经被逼得远走海外了。”
“……”
学生们讨论半天也没有头绪,终于有人问马珏:“马珏同学,你好像跟鲁迅先生很熟,他这次的文章是在骂谁啊?”
马珏还真知道,因为这篇文章她已经读过了,当即回答说:“骂的是梁实秋先生。”
“我想起来了,他们两个还真有矛盾。”有人立即喊道。
鲁梁骂战开始于1926年,梁实秋说五四文学描写人力车夫是肤浅的人道主义,鲁迅立即写文章,不仅批评了梁实秋,连带着把整个新月社都骂进去了。
到1927年的时候,梁实秋讽刺鲁迅、周作人是文坛霸主,容不得别人的思想跟他们不一样。当时正值“反赤”的高峰期,梁实秋暗指鲁迅是赤党,鲁迅回应说梁实秋“用心险恶”,两人因此真正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