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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4 / 5)

著船跑过去,又跑回来,有些人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已没有几寸蔽体的衣服。

跑不动的人有的挣扎地爬上高处,有的扶持著攀上桥头,无力地挥手,欢呼。

就连那些爬不起来的人,听著外面的喧哗,脸上也闪烁出一丝久违的人色。

粮船到了,就停在城外的码头。

这件事全县已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我们受命看守赈粮,虽然近来大家身体都不免有些虚弱,却也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们看守的,是全县几十万人的性命啊!

几天过去了,赈粮的发放仍然没有下文。

城里城外,暴露的饿尸又多了不少;河上河下,拖著无力的双腿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粮船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很郁闷。

我当的是白天的班。

因为是新来,通常夜班都是我的差事,这次却一反常态。

天还没亮,梆子有气无力地敲打著。

睡不著,我提起剑,向城外走去。

守城的吴头叶头居然拦著不让出城,我蹬了他们一眼,他们让开了,但神色显得很为难。

码头。

粮船远远地停著,虽然天色已经泛白,但仍是灯火通明。

码头四周,一双双,一队队,一圈又一圈,都是刀枪棍棒,足有一二百人。

当班的衙役土兵,最多也只该有二三十人。

那些手执刀枪、身穿便装的汉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一定要看个明白。

他们是挡不住我的。

粮船的背後泊著几条多桨划船,几十个劲装汉子正把粮食一袋一袋吊上划船,把另一些沈甸甸的口袋一袋一袋吊上粮船。

粮船舱里,许多人正紧张地忙碌些什麽。头船船头,坐著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不时站起来,紧张地指手画脚一番。

祝老板,县里头号富商,我经常在县衙内外前後撞见他。

什麽都明白了。

没等我多想,一阵排山倒海的喧哗声,震得粮船都晃了一晃。

河两岸,几百、几千、几万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背著口袋,端著簸箩,像潮水一样地汹涌著,他们多数已站立不稳,但眼里的火焰似乎要把河水烧干。

天色已大亮了。

衙役们在最外层。

他们虽挥舞著棍棒器械,却很少落下,吆喝得虽然响亮,脚步却并不利索,人潮很快把他们冲开。有的饥民涌上桥头,准备跳上粮船;有几个甚至已经冲上了跳板。

祝老板的神色已经有些惊惶,他身边几个汉子的脸上却绽出一丝狰狞。

那些我从没见过,手执刀枪的便装人出手了。

跳板上的饥民一个个跌进河中,河里渗出汨汨血水,几只手无助地伸抓著,很快就消失了。

岸上的饥民一下倒了几十个,有的挣扎著爬起来,有的再也没有起来。

人潮退了一下,又立即卷了回来。

桥上的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跳下来一个,立即被打落河中;又跳下一个,又被打落河中;又跳下一个……

饥民们没有後退,他们已不能再退。

那些汉子们似乎也有些心虚,但却没有一个手软的,几个年轻的衙役已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我们日夜看守的救命粮啊……

我猛地一长身,身形剑光,一齐卷向船头。

身形未落,跳板一端的几个持刀汉子已经倒下。

双脚牢牢踏上甲板,剑尖己指在祝老板的喉头:

“让他们上船!”

祝老板额上渗出热汗,却咬住嘴唇,死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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