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凶狠地拿起屠刀,就是成佛的第一步。”
于是我点点头,对他行一个和尚的合掌礼,表示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我身后的某一块地方,突然激动起来,几乎是在喊叫,“吴,老吴……老吴……”
“帝王区”的第二道保安那边,我们能看得很清楚,老吴的路虎车被拦下来盘问,老吴司机的大脑袋伸出车窗,和保安打着招呼,然后顺利地翘起杆子,放行,开进被花坛和亭榭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丁家车库去了。
老吴不老,五十刚出头,比丁大师还小着好几岁,可是收藏圈都叫他一声老吴。他长着一副忠厚的渔民样子,短发黑脸,肩后永远背着那么个小皮包,我见过几次他从里面一叠一叠地拿钱出来,你会惊讶,这么小的包,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想象能看到当今艺术圈的两个传奇人物握手言欢,让我再次有些异样的欣喜。我搀扶着大师慢慢走回底楼客厅,住家保姆小刘正在给老吴倒铁观音,房间里有新添的古怪香味,这个味道,丁大师和我不会不熟悉,那是大麻烟。
铁观音茶水泛出橄榄色的光泽,大师和我都认真地拒绝了老吴递过来的大麻烟卷,户外那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犬看见几个人在客厅里坐下来,和它只隔着一扇玻璃门,不由得雀跃起来,爪子扒出一片声响。小刘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放下茶壶,去拿遛狗的绳子和火腿肠,这是我传授给她的经验,拉布拉多非常好动,如果手里不拿一段掰碎的肉食,几乎不会乖乖地走在人的身侧。
小刘出门以后,丁大师赞叹地摇摇头,感慨:“她她是……全自动,她她是……奔驰车……”老吴陪我点完头,随即又独自沉浸到大麻的香甜味中去了。大师嘴里吐出一圈很含混的词句,老吴没听懂,我翻译道:“大师问您,怎么有空来西区这里?他倒是很想念朋友,前一阵子,张铁林来过,还说到您。”老吴笑笑,回答:“惦记你了,所以过来看看啊,也不远,开车过来才一个多小时。恢复得怎么样,可以下围棋了么?”
大师开心地笑起来,他永远是那样没有心事的样子,忘记带假牙的嘴微微瘪进去,配上极短的白头发,好像唐朝末年贯休和尚画的罗汉图。这位罗汉骄傲地指点收藏的各种围棋棋具,除了绘画,以前围棋是他唯一的正经消遣。
老吴笑完,收起表情,悄悄地问我:“丁太太呢?起床了没有?”我说:“不知道,不过按照惯例,现在对她大概正是午夜。”老吴表示同意,身体一松,摊在沙发上卷烟卷,不忘记和丁大师寒暄家常,眼光却是看着大师身后的某处,我无法预测位置的某处地方。
楼梯响,这真是一个奇迹,丁太太居然这么早,就能够梳妆打扮得好好的,下楼来了。她穿着家常睡衣,尽管这个女人勉强能算得上80后,小了大师整整一半年纪,我还是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大师生病后的这半年里,她经常会午夜才回家,新买的迷你库珀蹭得满是伤痕,而本人的黑眼圈,也是任化什么妆,也涂抹修改不去。至于此人的穿着,我即使是在推理小说里,也不太想多作评论,那是要造口业的。
老吴的出现一点也没有令她惊讶,大家哄哄地彼此问好,丁太太发声喊:“小刘!小刘!替我倒杯咖啡来!”环坐稳妥,丁大师嘴向左一牵,指着自己的女人,说不太成调的含糊言语。丁太太甩甩手,看我,大家都笑起来,我只好回答:“丁老师的意思是,你起来得比平常早很多呢。”老吴灭掉烟卷,啜一口茶,慢慢地解释:“其实呢,昨天下午,丁太太电话我,说老丁大有好转。我呢,开心之余,早就想过来。一来看看大师,前几天还在和陈丹青说起,你是已经被写进美术史的人物啊,身体一点点进展,都要关心的是不是?二来呢,丁太太约我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