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取了件衣裳:“还是穿上罢,我是早已习惯。”
听见这么说,也便没再客气。
等套上衣裳再抬头,几人已然再次打开棺木,而七尹却执了一壶酒,均匀的浇在韩祯尸身上,而后命人拾了些碎冰块铺于棺内,顿时弥漫起一层雾气,散发出凛冽的酒香。
“这是……作何?不将她下葬吗?”商小丸是越来越不明白,终是憋不住问道。
七尹淡淡扫他一眼,问:“你可知红灵草?”
“嗯,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据说能起死回生?”
“红灵草又名血灵草,只生于白山阴寒之处,花为血红色,花瓣却又与叶无异,所以人们才习惯称它为草而非花,”蹲身点了火盆,接过骆息商带来的香烛纸钱,起先燃了一炷香朝韩祯拜了拜,细细解释起:“而红灵草的养分却是取自尸首,或人或物,所以它的花期并无规律,只要有足够的条件就可以开花。”
“也就是说韩祯此次是运气不好?”凛眉微微有些明白。
“呵,这么说约莫让有些人比较安心吧,要知道她如果不去白山可就不会遇上这些事情。”骆息商轻轻一声嗤。
也是。心底微微一声叹,商小丸心底忽然涌起无限惋惜,这个女子,哪里不好了呢。
翌日,也没管人家新婚燕尔,查出消息后已然入夜,还是去寻了陆远,而陆远也显然等的十分焦急,一见他就上前要问个究竟。
上前便将前日酒庐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商小丸一贯嬉闹的脸庞却是一直紧绷,末了重重叹口气:“我总觉得七尹间韩祯置于冰窖与她吞下红灵草的花籽有关。”
“难不成还真的能发出芽不成,”脸上是一贯的嗤笑,口气里却隐藏着些许不确定,摇头又问:“那漠城人尚在金陵?他们是何用意?”
“嗯,似乎与七尹是旧识,约莫会等韩祯的事有个定断才会回去。”
“定断,呵,事已至此连后悔都不行,哪还有什么定断。”陆远复叹,回身从书桌案下抽出一封信递给商小丸,俨然是骆息商带来的那一封。
“她在上山之前就已做好死的觉悟,并且猜到我会成亲,娶得是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礼堂上骆息商若有所指的话显然也让他有些不明白,而韩祯的信却只提了大概并未说清原委。
“陆远,今日来我已经查清事情始末,如何,你要不要听,或许会让你后悔。”
望着商小丸郑重的表情,陆远抿唇一笑,不见犹豫的点了头。
××
更隔秦淮闻旧曲,秋已半,夜将阑。
秋日傍晚的秦淮河泛着些许雾气,苍白的日头却是凭添了几抹凄凉。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季节,陆远走到栈桥尽头,微微沉思,他救起韩祯的时候,也是这样凉意浓浓。
所以才破天荒的寻了一处地方与她烤火,聊起那些从来都是埋在心底的话题。
因为韩祯说,不过几日就会离开金陵,他以为永远不相逢,那么说一些不想为他人知的抱负想法,也就无甚关系。
他曾说,最大的愿望是游遍大江南北,然后选一座安静的镇子开爿小店。
他曾叹,最想去的地方是白山,因为山上有终年不化的雪。
可过了这么些年,现实的种种让愿望只作愿望,终究是一直埋于心底。而韩祯,却真的孤身一人去了白山。
抬起手,信纸已经被揉烂,残破而娟秀的字体仍旧透露着些许固执坚贞。
这是韩祯最后一封信中的另外一张,连商小丸也不知道的存在。那提及儿时的寥寥数语却像是韩祯独留的温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人前他犹自能做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如今一人站在这里,何必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