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咱们一起走。”三郎说,“咱们离开他们远远的,出去过自己的生活。”
阿纤叹息:“就算跑到天边,在他们眼里,我也还是一只老鼠。”泪水一下子从阿纤的眼中落下来,“如果哪一天,三郎你也这样看我,我该怎么办?我害怕。”
终于,在某一个秋天的夜晚,阿纤带着她的母亲不辞而别。
阿纤离开以后,奚山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阿纤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这是最好的一个结局。三郎发疯一样四处寻找阿纤,奚山视而不见,远远避开,小心不去招惹他。奚山明白,阿纤既然打定主意要走,绝不会再让别人找见她。所以奚山特意打发几个人跟着三郎出去,暗中叮嘱他们小心照看,千万别让三郎做出什么蠢事。
入冬以后,奚山觉得时机到了,花大价钱从邻县买回一个女子,年龄也是十六岁,相貌与当年的阿纤相仿佛。
对大哥买回来的女子,三郎看也不看一眼。奚山的女人把女子推到三郎身边说:“三郎,让她做你的女人,好不好?”
三郎垂头而立,默思良久,突然伸出一只手放到女子的屁股上。女子扭了扭身子,无法摆脱那只热乎乎的手,她用眼角左右查看,发现满屋子的人其实都已经看见了三郎摸摸索索的那只手,于是女子如同被蝎子蜇了,闪开身子,垂头躲到奚山女人后面去。
三郎在后面笑出来,高声说:“大哥,这一个好像没有尾巴,不像是耗子。”
奚山让他逗乐了:“胡说!哪来的什么耗子?你好好看看,一个多俊的媳妇!”
三郎嚷起来:“光看可不行!阿纤的脸蛋还俊呢!大哥,你也过来摸一摸,看她是不是一只耗子,弄清楚了我再娶她。”
奚山干咳两声,端起茶杯喝水。三郎说:“当初,你见到阿纤,怎么不先摸一摸她的屁股?你把她当个好人给我娶回来,谁知娶进了门,你们又整日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活生生把她逼走!”
奚山板起脸,“吸溜溜”喝水的声音很大。他的女人恼了:“老三,你怎么不识好歹,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阿纤明明是个精怪!还留着她干什么?”
三郎的嗓门提得更高:“谁说她是精怪?我天天摸她的屁股,摸了三年啦,光溜溜的,从来没有摸到过一根尾巴!你们哪一个摸过?你们凭什么说她是老鼠?”
说着话,三郎的声间哽咽起来,热泪盈眶:“那么好的一个媳妇,在这个家里没做过一样错事,你们怎么忍心糟蹋她?!都摸一摸自己的屁股吧,看那里有没有一根豺狼尾巴?”
这是三郎最后一次说硬气的话。半年以后,三郎到底还是按照奚山的安排成了亲。在随后的日子里,奚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迅速走上一条衰败之路。
三郎被迫放弃了学业,开始为生计奔波。一天天一年年的,三郎逐渐显露出懦弱无能的本性,顽劣粗俗,为窘困的生活苦苦挣扎,对阿纤的追想和思念也烟消云散了。
6
心里始终不能放下阿纤的,反而是大哥奚山。
奚家前几年的兴旺,这几年的没落,都看在奚山的眼里,这些变化是不是与阿纤的来去有某种关联呢?奚山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外出贩货的赢利越来越少,在那些疲惫而绝望的商途中,奚山顺带着暗中寻访阿纤的踪迹,向每一家客店的主人打听。
胶州的一位店主说,奚山打听的人可能来过他的客店。他说,大约两年之前,有母女两个住进这个客店,都操着沂蒙口音,那个年青的女子不足二十岁的样子,相貌出众。几个月以后,母亲病死,不久年青女子也走了。
奚山再问下去,店主说当时的事全忘记了,只记得母女俩住过的客房里堆满了粮袋,粮袋里装的都是上好的小麦,店主却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