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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梔晴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微微傾身,道:「先生文采無雙,定然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緒之也看著她,目光澄澈無比。他沉默了很久,道:「抱歉。」

何梔晴不說話,然而已經紅了眼眶。溫緒之看到了,他微微垂眸,又道:「抱歉。」

何梔晴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努力不讓它們掉下來。朦朧間她有些看不清溫緒之,又覺得從未如此大膽、直接而清晰地看過這人。

她道:「舒塵。」

這是她第一次叫一個男子的字,心跳得像是要失去控制。她停頓須臾,道:「舒塵,我想與你說……殿下和我說好了,到時候,我還是我。你……你讓殿下娶我,是為了朝局,我也明白的……我不怨你。只是,你能不能……你知道的,我……」

和風澹蕩,帶來的好像是梨花的香氣。何梔晴的淚滾下來,帶著女子無比衷摯的心意。她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求過這樣的果。她讀過書,羞澀克己,從來都是都規矩的,不管她樂不樂意,都從沒有忤逆或者反駁過任何人,除了現在。

這樣孤身來為自己爭取,有些無助,也有些勇敢。

溫緒之垂眸看著茶葉翻騰,又看回面前婉麗端莊的女子。他苦笑,道:「梔晴。」他內心敞亮,就這樣直視過去,道:「溫某一介廢人,沒有資格,也沒有與人愛戀的心性。梔晴,你切勿荒廢了光陰與心意。」

竟如此直白。

何梔晴的淚似乎要盡了,她終於看清了溫緒之。這個人的文采和修養她看到了,連帶著的還有如同寒霜般的淡漠和不近人情。

她在這春日中生出了冷意,因為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哭泣或者糾纏的資格。她對溫緒之的情,起源於那場詩會,那一日她的目光追尋了溫緒之一整日,可這與溫緒之又什麼關係,他不知道,大概也不在乎。就像他自己說的,他不是談情說愛的材料。

可若說先生無情,適合走仕途,他卻又不入朝堂,也沒有做官的欲望。

「那一日詩會初識,我寫……遙憶緋色棲春暮,先生說,是好句……」何梔晴哽咽顫聲,「對了句,奈何花上無蝶留,我……我記到如今,豈知會在此刻驚覺是,是……」

一語中的。

那一日她坐在珠簾後,隱約看著先生在看台下,青衣廣袖,氣質出群。千百人的詩,她的偏碰到他來評。

那一日暖風和煦,與此時甚似。

溫緒之坐在風中,平靜地看著她,還是道:「抱歉。」

這兩字連言三次,她已無需再問。

「先生何錯之有,」何梔晴緩緩延出笑,道,「梔晴也沒有錯。」

喜歡他,她沒錯。

拒絕她,他也沒錯。

錯的是時機,是命運,是世道。

他們安靜地相對而坐,各自飲茶。

這個時節山間的梅花都已零落,埋浸在春泥里,在等下一個冬天。

蘇屹牽著賀滄笙的手,緩步往馬場去,快到近前時聽見少女笑聲清脆,就都停了步。兩人登了幾步石,借著高向那邊兒望過去。

就見徐諾棠已經坐上了馬,由阮安牽著,兩個人都很開心的樣子。徐諾棠自然跑不穩,抓著韁繩也有點兒害怕,阮安就伸了手上去,徐諾棠立刻緊緊握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阮安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徐諾棠可以不覺得什麼,他卻幾乎要出汗。馬就這麼慢慢地走,他抬頭看了少女好幾次。

蘇屹湊過去,給賀滄笙咬耳朵,道:「姐姐這王妃,別是喜歡上了自家近衛吧。」

賀滄笙的目光還落在馬場內,問:「何以見得?」

「我也是男人,」蘇屹道,「看那小子幾眼就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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