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1]:《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唐·杜甫感謝觀閱。
第54章 詭變
月落星沉,東方露了曉色,風反而大了起來。厲阿吉和扈紹陵在沙依巴克城下停步,所有人都被凍得頰邊通紅,被風一刮,那紅就不下去,蛻一層皮也還在。
城牆上飄著彩旗,不是大乘的規制,上面繡的竟是只淺毛的豹,又有深色的線繡了「葛」字。
旗下女牆裡的兵看見了他們,按著城垛向下喊著問話。其實他們以前在岑源崧手下時都是認識厲阿吉的,可此時已然有了新主子,一切都得按最生分的規矩來。
既是舊人,也是客人,哨兵跑著去報了。誰知葛邏犴過了好久才上來,那一身錦袍褐裘氅,再站在旌旗下,好不威風。
葛邏犴面上乾淨,高鼻樑高眉骨,深邃的眼細長。這模樣往好了說叫精明,其實就是有點兒奸邪相。
扈紹陵顯然就這麼想,他嘟囔出聲,道:「小人。」
他其實原想說「奸商」,但此時此地,行商早已與政事混為一體。葛邏犴明面上是和西戎人互市,其實就是把大乘造鐵器的技術、兵書還有糧食供給西戎。這三年西戎人勢力擴大,這裡頭葛邏犴功不可沒。
「葛大人,」厲阿吉朝城樓上抱拳,揚聲道,「別來無恙。」
葛邏犴微笑,道:「在下勢微,早就身無官職,怎對得上厲賢弟的這一聲『大人』?」他稍微露了不是那麼愉快的神情,竟更像是憐憫,又道:「厲賢弟道我別來無恙,我卻無法說句彼此彼此,只嘆時過境遷。賢弟因何再現我這方寸之地?」
這一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根本就是從根兒上斷了厲阿吉的念想。
說是念想,還不如說是幻想。
「聽見了麼?」扈紹陵冷笑,看樣子是和厲阿吉說話,其實聲兒全讓葛邏犴聽得見,「你與人家講官稱,滿腦子公事公了家國大義,人家卻和你稱兄道弟呢。」
他是用弓的,平日裡得特別養護著一雙手,這會兒揣著皮裘的袖,人顯得削瘦沒威脅。
斥候很寶貴,既看天賦也看訓養,所以算是軍中的特殊編制,在邊疆更是如此。扈紹陵是管著斥候的人,平時不會和其他將領打交道,所以葛邏犴在做督糧道時和他並不熟悉。
「這位小兄弟說話挺沖,」葛邏犴把商人的笑端得穩穩的,「可否請教尊名?」
扈紹陵側頭挖耳朵,並不回答。
厲阿吉扶在腰側刀柄上的手緩緩收緊,道:「邏犴兄,在下今日是為了沙依巴克而來。」
「愚兄無能,此城已近乎荒廢了。」葛邏犴嘆息,然後平靜地道:「賢弟看著有話要說?」
「荒廢與否,也仍是大乘的城池。」厲阿吉聲音雄厚,雖被人居高臨下地問話也沒有絲毫怯色,道:「你三年來與西戎人互市,荷包受益,但且問如何對得起良心?玄疆是大乘邊關,如今混亂無主,卻不見得會成為西戎人囊中之物!若你願與在下一起抗敵,平了當年王爺叛降所帶來的動亂,也算是對得起這片土地和這裡的百姓!」
「商人無良,這道理厲賢弟早該知道。」葛邏犴語氣不變,卻已冷了面色,「若是東邊的那位皇帝也把玄疆當大乘的一省,何以這三年來不見一粒糧食一名援兵!平息動亂,當真是悅耳之言!莫不是厲賢弟自作主張?愚兄也奉勸你一句,你想著驅敵治亂,卻別被朝廷當做了那個亂黨才好!」
「就算是朝廷棄玄疆於不顧,從軍者最當忠孝,你我如何也反不得!」厲阿吉義正言辭,「你記恨敬輝,此事我駁不過,可這段時日皇帝病重,政務自從由楚王接手便大有不同,這一點相信邏犴兄也心如明鏡。」
風吹得大旗響動,葛邏犴裹了裹裘氅,道:「楚王向著玄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