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顺得了准话,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锅边,低声下气地要了两碗粥,末了扯开淳帝嘴里的布条,用勺子舀了喂过去。
淳帝一餐饭要吃掉上千两银子,仅一道水煮白菜都须经过几个时辰的精心煨制,又怎会受得了这种用高粱、苦荞、糙米混合而成的粥水?他早上就没吃,中午吐了一地,也没吃,临到晚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养刁的胃口和娇弱的身体却实在无法容纳粗粮,勉强吃了两口就吐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像沙子一样,吃进去还膈喉咙?我喉管都要磨破了,端走端走,给我换一碗碧粳粥来!”边说边噗噗往外吐舌头。
虎威军常年驻守西北,喝的是寒风,吃的是黄沙,穿的是冷铁,睡得是木板,可说历经磨难。尤其淳帝为了奢侈享受,还连年克扣他们军饷,以至于营里的兄弟们冻死、饿死无数。进京勤王的粮草是他们攒了好几年才攒下的,平日里不敢浪费一粒米,自然也就更看不惯淳帝的所作所为。
这一下,不仅刘传山火了,另几名副将也目露寒光,正想走过去教训教训这狗皇帝,却见将军大步而来,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匕首,模样十分可怕。众人纷纷让路,心道将军这是要亲自动手啊!
孟长夜确实很想把淳帝吊起来抽一顿,但到了近前,一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怎么也下不了手。娘的!打了他等于打了狗崽儿,等狗崽儿醒了不也得跟着捱痛?
他一面暗骂一面接过常顺手里的碗,粗鲁地舀了一大口粥往淳帝嘴里灌。淳帝见他拿着匕首,还当他要捅自己,却又见他什么都没干,甚至连骂一声也无,只是来喂粥,心下不免放松很多。
之前已经说了,淳帝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无论被教训多少次都不受教,一旦发现你性子软了,他立刻就会蹬鼻子上脸。隐隐发觉虎威将军对自己多有纵容,他也就放肆起来,含了一口粥吐到对方脸上,高声喊叫,“我说了我不吃猪食!我要喝碧粳粥!”
孟长夜抹掉满脸粥水,表情十分平静地看向刘温,“什么是碧粳粥?”
“碧粳粥是用碧粳米熬成的粥。”刘温徐徐道,“碧粳米原产河北玉田,乃贡品,粒细长,微带绿色,炊时有异香扑鼻。有诗赞云:‘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可见这碧粳米熬成的粥是何等美味。”
孟长夜颔首,忽然把一碗粥泼在淳帝脸上,怒骂道,“老子们在西北打仗,饿得快死的时候连同伴的尸体都吃过,你他娘的在京里奢侈享受,鱼肉百姓,是不是很痛快?你还想喝碧粳粥,老子让你喝个够!”话落摆手,让士兵把水桶提过来,一瓢接一瓢地泼过去。打又不能打,骂又不受教,便只能用这种方法震慑。
此时已临近隆冬,天气十分寒冷,这水虽然煮沸过,带着温度,但稍过片刻就结成了冰渣子,反而比直接泼冷水更难受。淳帝只淋了几瓢就鬼哭狼嚎起来,哭了小片刻竟昏死过去。这也怪不得他,十六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把他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在旁人看来浇几瓢水不过是最轻微的惩罚,对他而言不啻于暴风骤雨。
一群将士傻眼了,啧啧感叹道,“这就晕了?也太他娘的经不起折腾了!”难怪将军不动拳头,凭将军那力道,想必一指头过去就把他戳死了。
众人摇头散去,唯独刘温凑到将军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昏迷不醒的人,“将军,等会儿看看是哪个淳帝醒过来。”
“淳帝是淳帝,狗崽儿是狗崽儿,你别混为一谈。”孟长夜皱眉。
“狗崽儿?您给他取的绰号?”刘温喷笑,指着地上五花大绑,浑身湿透的人,“真想看看您这么叫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
“滚一边儿去!”孟长夜踹他一脚,末了指着常顺,“你过来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