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天晁的军队已经破了外城……”大叔忽然住了口,那公子缓缓转头,眸子里死灰一片,而那张脸,那张脸,“鬼……”
大叔仓皇逃窜,惊呼终究被淹没在人流之中。
重羽轩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已经可以吓人了吗?
阿夜,你总怕我到处招惹人,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是个人都落荒而逃,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的心里,永远,都只能装着一个人……
他曾说,世间荣华万千,只你一人得我心意,当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朱砂缓缓打开,绽放出一朵泣血的红莲,极度华美,也极度决绝。
那个时候,血月尚未临空,黑暗也未曾孤独的让人哭泣。
那个时候,许多许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那个时候……
重羽轩摇摇头,青石板的长街,很快就只剩他一个人,一个人的背影,被太阳的斜辉拉得很长很长,他听见脚步声踢踏踢踏往前跑,最后消融在没有尽头的远方……
你是不是又躲起来了,真顽皮,为什么总要我来找你呢?
如果有天,我找不到你,我哪里都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呢?
没有我在你身边,会不会有人欺负你?
你有没有饿着,有没有被冻坏?
阿夜,你要乖乖的,一定要听话,别总是那么倔强……
重羽轩将手缓缓抚上胸口,里面总是一阵一阵针尖似的痛,尚未窒息,已然昏厥。
“公子,是来看月谰姑娘吗?”
老妇嘻嘻笑着,粗糙的手一针一针刺绣,白布上的鸳鸯娇艳欲滴。
“嗯。”重羽轩拿起碧玉的簪子,放下准备好的十文钱,“你为何不走?”
“老了,眼睛也不大灵光,能走哪里去。”
男子走后,老妇搓搓眼,这眼是越来越不中用,怎么看人脸都是血红一片?
她轻轻哼着歌,摸索着将针扎在布上,其实那不是鸳鸯,或者她本来想绣鸳鸯,其实,只是两只鸟,歪歪扭扭地粘在一起,像是想着永远也不分开……
庭院早已荒芜,大堰朝的公主,早在几个月前随皇室南迁,紫微落寞,庭院幽深。
破旧的大门发出吱呀之声,没有琴声叮咚,更没有……
凌宇总喜欢来这里听琴,他以为琴还在,只要转过头去,就能看到那双黑眸,眸中竟是明晃晃的笑意,他嬉笑着说,‘月谰姐姐可漂亮了。’
可是出了庭院,他却勾住他的手,一个劲的叫嚷,凌宇是苏影夜最重要的人……
那个时候夕阳的余辉将整个世界都渲染出金黄的美好,凌宇眯起眼看斜阳,细心感受背后少年贴上来的温度,那般的温软而令人怀恋。
重羽轩踏着梯子上楼,木梯低沉,声音沙哑。
阁楼空空,帷幔被风吹起,有被打落的盆栽碎成一地的花瓣。
重羽轩坐在琴前,手指轻轻放了上去。
那个人总喜欢琴,可凌宇不明白,学琴有什么好的,或者说他是不想和月谰扯上丁点的关系。
你说,月谰弹的琴比你姐姐还好听,那我偏不要学,我要让你喜欢我,而非我能弹一手好琴。
布满灰尘的手指不经意间拨弄,发出的琴音干涩枯燥,重羽轩苦笑了下,少了茶。
每次月谰都会给两人沏茶,苏少爷装模作样的喝的津津有味,凌宇却知道这人根本不懂茶艺,只会张开了喉咙往里灌水。
茶,只有慢慢品,那苦才一点点溢出来,缭绕成轻烟……
阿夜……
“啊……”重羽轩忽然倒退两步,用手捂住脸……
他疯了般的往楼下跑,衣服被风吹得鼓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