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怪他什么,我看得出来他的伤心是真的,那是伪装不出来的。
为什么不走,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又有何用。
一想起冯洁与梅香,我积聚已久的泪水再度汩汩的流了出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一次折磨得我伤心欲绝,这一次就让所有的泪都流尽吧!
两年的时间并不很长,可这两年如果没有她们的,我真不知道依着我的性子我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冯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我哭泣。也不知哭了多久,泪干了,只觉得心也枯竭了。
☆、七,幽居(一)
去向洛阳的行程走得极为缓慢,我躺在铺满用动物皮毛制成的厚实软垫上依旧觉得颠簸得厉害。
冯诞亲自在前面策马开道,几乎每隔一小段路,他便会停下来掀开马车的布帘子仔细察看我的情形。我默默接受着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死寂的心里也多少感受到些许暖意。
也许是那药渐渐失去了效用,我身上的红斑已逐渐消失。手脚也不像开始那般完全不属于自己。不过还是没有一点力气,就连抓起筷子将饭菜送到嘴里这样简单的事做起来也很勉强。
晚间歇息在驿站时,我总是让随行服侍我的老婆子搀扶着我下榻缓慢的练习行走,真怕躺久了肌肉会生出什么毛病来。冯诞见我的病情一日日渐渐好转,终于不再对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还有他那些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真的很不好听。
离平城越远,心空洞的越厉害。刚上路时,偶尔也会从布帘的空隙间看一眼外面的风景,久了便再也提不起兴致来。
沿途古朴的村庄看起来均有些破落,不成规则的田地倒是错落有致显示出勃勃的生机。看来在平城附近区域,均田制的实施应该是有些实效的。
可越往前走,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沉重。总觉得像是丢失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底里丝丝缕缕的惦念不断的向外漫延着。
快离开平城时,我才从侍从的口中探听到我被隔离的地方是平城北苑的宁光宫,那儿曾是先帝献文帝拓跋弘禅位后潜心修习佛法的居所。不怪乎安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它本来就是所被废弃的宫殿。
以前曾听梅香偷偷说起过先帝与太皇太后这对非亲母子间的重重矛盾,梅香知道的那些虽只是浅显一面的东西,但是她们的矛盾却是真实存在的。
据说两人曾斗法多日,最终先帝败下阵来,被太皇太后赐的一杯毒酒毙命。宫中好像还有传闻说太皇太后因恨先帝借故杀了她的情人才对先帝痛下杀手的,总之先帝崩后,这宁光宫便空了下来。
先帝崩时拓跋宏十岁,若是其他的小孩十岁的时候还没有离开父母的怀抱,而十岁的拓跋宏却早已懂事。太皇太后自然对他下过不少禁忌,后来我才知道我醒后他没有过来看我,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病”会传染,更是因为这个地方他来不得。
那天马车行出平城南门时,风掀起布帘我一眼便望到垂手默立在城墙边上形似悲戚的杨播。以前总爱拿他来跟梅香开玩笑,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问他对我的梅香有没有点意思时,梅香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想到梅香,我的心仍旧钝钝的痛。
有杨播的地方自然会有那个我想见却又害怕见到的拓跋宏,那日他果真将那袭深蓝色直裾斜襟深衣穿在身上。
他伫立在风中静静的望向我这边,微卷的长发被风轻轻扬起。可惜那一眼太过短暂,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辨认他的表情,布帘已经坠落。
马车渐行渐远我禁不住泪如雨下,为了不让冯诞的担心,我将头深埋至被褥里低声呜咽着,同时试图封闭住心底里关于平城的所以记忆。
我要轻装上路,开始我新的生活。
只是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