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头去。
吕德摇头叹道:“罢了,此等事本也不问可知,阁下无须怨怪。”说到这里,目视群豪道:“你们以数千人之力,成数十万之功,可惊可感,可敬可佩,襄樊父老感激不尽。众位豪杰请受吕某一拜。”说着便要拜倒。靳飞大惊,抢上一步扶住,道:“大人万勿如此,大人死守襄樊,以区区二城,力挡元人二十万之众,才令人敬佩不已。”吕德也是做做样子,料知对方势必搀扶。当下趁势站起,哈哈大笑,传令设下庆功酒宴。此次义军带来衣甲米粮甚多,城中百姓无不欢喜,城中放起花火,欢腾一片。
此时间,钦察大营却是哭声震天。元军用宋军尸首换回合蚩蛮等人遗体。两千多条钦察汉子抱着同胞狼藉的尸体,哭得跟小孩儿一般。梁萧心生凄凉,看不下去,出了钦察营,想起阿雪,正要去阿里海牙营中探望,忽有阿术亲兵赶来,传他前往帅帐。
梁萧乘马到了中军大帐前,见有十余个喇嘛盘膝坐在帐前空地,手转圆筒,口诵经文,数十盏灯燃着古怪油脂,发出异样香味。梁萧以前也见过这等仪仗,知道他们在超度亡灵,不禁寻思道:“人死后真有亡灵么?倘若爹爹、三狗儿在天有灵,能听到我说话、看到我打仗么?”但想鬼神之事终是虚妄,黯然叹了口气,步入帐中。
帅帐甚大,燃了两支牛脂巨烛,仍嫌昏暗。帐内众人皆是盘膝而坐,一眼望去均是重臣大将。众人见梁萧进来,无不侧目。梁萧行过礼,伯颜点头道:“你坐到兰娅火者后面去。”梁萧转眼看去,方见兰娅坐左侧最末,在她侧方坐着个蓝眼珠、黑胡须的胡人老者,白布裹头,长袍雪白。兰娅见他看来,神色冷淡。梁萧也不作声,盘膝坐下。
/* 69 */
汉水惊涛(4)
众人默然不语,帐中气氛甚是沉重。过得半晌,伯颜方才缓道:“如今铁索断了,援军入城,襄樊城的翅膀也硬了,你们就没话说了吗?”阿术出列道:“全是我指挥无方,请元帅责罚。”伯颜冷哼道:“张弘范输了是应当!对方摆了个奇特阵子,你没见过,无法破解。但钦察军呢?那群蓝眼珠的猢狲,都被你娇宠成什么样子啦?脖子里撑着根牛骨头,弯不下来了?那个合蚩蛮,堂堂千夫长,竟也被牛油蒙了心眼,想都不想,就直冲襄阳。若是襄阳城这样好打,咱们干吗要费这么多力气围困?他以为他是谁,是成吉思汗吗?”
阿术大汗淋漓,话不敢说。史天泽起身出列道:“大元帅,容我说几句。钦察军虽然骄横,也不失为一个长处。对手每每遇上那种气势,自然三军气夺,不战而溃;阿术大人顺着他们,也是不想让这支骑军堕了这股子剽悍之气。”伯颜略一沉吟,颔首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阿术,你起来吧!”阿术这才坐回原位。伯颜道:“汉人的兵法说:‘骄兵必败’,虽说不是百无一失,但也很有道理。士兵可以骄傲,但将军须得冷静。士兵冲锋杀敌,必得有不可一世的干劲,但将军却要仔细思量,于乱局中寻觅战胜敌人的机会。”阿术点头称是。伯颜又道:“如今钦察军还剩多少?”
阿术道:“据梁萧百夫长清点,有两千二百三十六人。”伯颜道:“如今大军聚集,你麾下兵马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分心了。俗话说,一个人杀牛时顾不着纺羊毛!今日之败便是这样,若你亲自率领,哪里会输呢?嗯,你可有适合人选,带领这帮猢狲么?”阿术欲言又止。伯颜目视众将,又问道:“谁能带领他们?”帐内一时悄然无声。
史天泽忽地咳嗽一声,道:“钦察军居功自傲,素来排外。莫说色目将领,便是寻常的蒙古将领,也不能让他们服帖。除非大元帅和阿术大人这等蒙古英杰,功勋盖世,方能从容驾驭。”阿术接口道:“那可未必,这群骑军虽然骄傲,但佩服强者,很讲义气。若是有人既能凭本事折服他们,又对他们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