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一把轻功运到极处,身形快逾疾电,带起一阵旋风自无数人身旁掠过,路人茫然抬首,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瞬间寒风劲急,吹散衣发。
狄一竟是从振宇武馆一路飞掠出城,一头扎进城郊的一处密林,这才敢放开一直捂在嘴巴上的手,这才能放肆地纵声长笑。
他是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从城中心一直飞驰到了四野无人的城郊,全身轻功完全是超常发挥。
此时纵兴而笑,笑声中满含真力,震得满
,枝摇叶落,震得林中群鸟,四下惊飞,他却浑若不尽兴长笑,任金石之音,穿云凌风,满布苍穹。
若是在振宇武馆,似他这样的顶尖高手,若纵兴一笑,只怕宴会厅里所有的大人物都要被惊动了,就是到了城中,只怕任何辟静之处,也掩不住他那犹如金石的长笑之声,必然会引来世人惊愕围观。
亏得他能一直忍到现在,确定四周没了闲人,才这么疯狂大笑。
以他的功力与定力,竟会一直笑到筋疲力尽,笑到要靠着树才能勉强站稳。
这一生,从来不曾如此纵情任性过,这一生,从来不曾如此欢乐肆意过,这样疯狂的大笑,这样任性的疯颠。仿佛此生从来不曾有过那些阴暗与悲凉,沉寂与压抑,仿佛此心从来不曾被困在永久的黑暗牢狱之中。
他当然是应该笑的,看到堂堂修罗教的教主唱歌倒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反正教主再丢脸的事也做过了。
但是,看到那个死皮死脸,冷漠深沉的狄天王,看到那个和他一起从铁血训练中挣扎着活下来,各方面都比他出色,性情也远远比他更深沉的狄九,居然被人当成小孩一样半抱在怀里,如哄婴儿一般地拍着。慢悠悠地反反复复唱:“睡吧,睡吧,乖孩子……”
而且,他居然还真地就慢慢乖下来。安静顺从下来了。
即使以狄一的定力,也觉得,如果再不放声大笑,自己会被活活憋死的。
他能一路跑到这里再笑,已经是意志力惊人了。
然而,为什么这一笑,竟不能抑制,为什么这一番放纵。竟从此失去控制,为什么这一回纵情,到最后,笑到无力,竟然泪下。
或许,很多人都有过。疯狂大笑之后,笑出眼泪来的经历。然而,只有狄一,这个在铁血训练下,即使笑和泪,也只因为要求而把握分寸做到最好的影卫,却在意外落泪的那一刻,倏然震惊。
轻轻伸手,抹去脸上莫名的泪痕,他半靠在大树上。神色似笑而非笑,似悲又似喜。
这一生。直至今日,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即使是当日禁制尽去。即使是当初得回所谓的自由,他也从不曾如今日一般,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地人。
这一日,他看到了世上最滑稽最可笑的事,这一日,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纯粹只为快乐而笑。纯粹只为笑而笑,纯粹只为哭而哭。
他因欢喜而笑。因不知为什么的情绪而落泪。
这一切的情绪,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实。
本来是想为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纵情一笑,为什么最后,会怔怔泪下,为什么他抬手触到泪痕,指间如触雷电。
傅汉卿,你是谁,你解我困厄,你给我自由,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还是一个人,原来,我还活着,原来,我还有血有肉,原来,我竟仍然会哭会笑。
狄一一个人怔怔在林间坐了良久,终于收拾心情,复又施展轻功回城,悄悄地不惊动任何人,重新回到振宇武馆,回到傅汉卿的房间,回到他隐身守卫地位置,却因为看到房里的情形而身形一晃,直接从暗处跌了下来。
不知何时,狄九已经醒过来了,他的手,就死死扣在傅汉卿的咽喉处,神色冷肃,而无比疯狂的杀气,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