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盧向文深吸一口氣:「如月,盧叔叔拜託你。如果到時候小蝶需要找人家收養,請優先考慮我和祁梅。」
他沒有說「你盧叔叔和你祁阿姨」,他說「我和祁梅」。
這的確是一場成人之間的對話。
「好!」何如月重重地點頭,像是許下了一個莊嚴的承諾。
…
果然如廠里人所說,下一個熱點一來,上一個熱點就過時了。
第二天何如月上班,發現自己的「芭蕾舞頭」和幫公安局破案這兩件事,都不約而同過時了。
廠里出了大新聞,讓全廠職工都歡欣鼓舞的大新聞。
吳柴廠新研製的s195型柴油機榮獲國家頒發的金質獎章!
要知道這是全國農機產品第一次榮獲國家金質獎章,是吳柴幾代人的夢想啊!
大紅橫幅掛起來了,廠區的大喇叭喊起來了,宣傳科的同志當即就提著一盒粉筆要去把廠門口的黑板報全換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當然,大部分職工私下打聽的都是:會發多少獎金?
工會辦公室在經歷了早間喜慶時段後,黃國興想起了今天的一項重要工作。
「小何,你去問問許廠長,今天的青工座談會還開不開?」
上周六說好三天之後原班人馬繼續座談,可不就是今天。而且幾個相關科室加班加點地研究,據說幾套方案都已經呈過厂部會議,效率非常高。
但今天廠里迎來這麼大的喜訊,搞不好這些厂部領導都要去局裡接受表揚,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和這些青工搞座談哦。
但到許波辦公室一問,許波居然一臉詫異:「開啊,為什麼不開?」
何如月也沒解釋,只笑道:「行,那我們工會就按原計劃準備,並且提醒各部門準時參加。」
見她急匆匆要走,許波卻揮了揮手:「小何過來,有話問你。」
許波是廠領導中的少壯派,頗有抱負,但大廠長和書記也正值當打之年,就像兩座大山,坐鎮吳柴廠之餘,其實也阻斷了其他人上升的通道。許波暫時看不到什麼出頭的機會,正謀求「曲線求國」。
簡單說,就是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在吳柴廠獨闢蹊徑搞搞動作。
現在全國上下都講改革、講創新,他要能在自己分管的條線上改革成功,那就是他的成績、他的資本。吳柴廠沒機會,但機械局有的就是急需尋求突破的企業,以他現在的級別,調個單位就一定是當頭把手。
許波指了指辦公桌跟前的凳子,示意何如月坐下,然後道:「這回談判,兩個人讓我刮目相看,一個是鍋爐房的豐峻,另一個就是何幹事。」
一聽許波竟然把自己和那個「垃圾」放一起說,何如月就滿心不服氣。連被「刮目相看」都沒法讓她興奮起來。
「謝謝許廠長!」雖然意興闌珊,但還是要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
這年頭的人,純真的啊,許波果然被她的演技給騙過,開始他的「演講」。
「你們一個是特種部隊,一個是『天之驕子』,都是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優秀人才。當然,豐峻在部隊犯了點錯誤,影響了進步,暫時在鍋爐房鍛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身上有一種時代青年的新風貌!」
新……新風貌?
就那個鍋爐煤灰都塗不黑、喜歡帶頭鬧事、還喜歡背後陰人的大嘴巴?對了,他還說自己不靠工資生活,誰知道是不是幹什麼投機倒把的事……
他也配叫新風貌?還沒我家的煤球新!
何如月腹誹著,卻見許波的「演講」暫停了,正充滿期待地看著自己。
顯然,需要自己給點反應和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