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如此惊慌,稍微冒犯一下宫中而已。动摇不了宰辅大臣的根本。
但袁阁老不同,他不是靠着众望所归的廷推,而是是靠着天子简拔升上来的,是大学士中最亲近天子的一个,公认的皇帝党,暗中常有“逢迎天子”之讥。
所以天子的信重就是袁阁老的生命线,就是他手中权力的来源。任何可能导致失宠的事,都是足以让他心惊的。比如这次他撒出去的大网,险些将宫中物品拦截住…
他终于想起来了,几十年前高宗皇帝造了三四十万个铜活字,一部分赐给了国子监。一部分却留在了经厂。
这桩轶闻他是知道的,可是先前没有往这边想过。他只猜测李佑可能是在市面上收购活字或者去国子监偷运活字。万万没有想到李佑所用的活字是从宫中运出来的!即便现在得知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又如何?这次李佑偏偏用的就是宫中所储存的活字!其中仿佛透露着什么…
虽然天子没有大张旗鼓的公然下诏书说将内字库所存活字赐予李佑使用,好像只是低调的运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派人误打误撞的碰上,只怕也被瞒在鼓中。
但若无没有天子亲自点头同意,那些公公也没有胆量将活字运走,送给李佑使用罢?若无天子亲自同意,那李佑也不敢明知是宫中用物,还敢接收使用罢?
所以从种种迹象里袁阁老得出一个结论,李佑这次名为私人办报,背后必然有皇家的授意,只是不公开说而已,这就是李佑最大的底气!
从上面结论袁阁老又得出一个推论,这次只能忍了,惹得起李佑惹不起天子啊。大佬们对报纸你争我夺,难说不会也引起天子重视,说不定李佑就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硬顶着作对,倒霉的还是自己。
还让袁阁老略略纠结的是,这样的事天子居然不与他说,宁可去信任李佑,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和忧伤。难道自己太人老珠黄,而天子喜欢年轻人了吗?
正当袁阁老静坐书房,反复琢磨帝王心思时,有下人打断了他的沉思,禀报道:“鸿胪寺尤大人又来求见,看着神情很焦急。”
袁阁老心疑道,他又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从别的渠道也知晓了李佑用宫中存字的事情?若如此他也该焦急,毕竟是他亲自揭发检举,导致大兴县派出衙役去拦截,追究其责任,他是首当其冲的。
为了安抚人心,袁阁老便只好打起精神,将尤少卿请了进来。并赐座上茶。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重礼数,只怕稍有不周,就会被对方过度解读,引起无数胡思乱想。
尤少卿没心思品茶,浅浅的啜了一口,便放下茶盅,对阁老禀道:“下官在吏部里有个同年,今日给下官传了消息。道是如今广西桂林府知府吴盛任满入京朝参并考核。所以这桂林府就空缺了。而到了下次大选。吏部文选司拟定名单时,要将下官升为桂林府知府。”
鸿胪寺少卿是正五品,桂林府知府是正四品。五品变四品,字面意义上还真是“升”。但尤少卿说起这个“升”字时,满脸苦涩。毫无喜意。
对他的神情,袁阁老非常理解。
且不说京官和外官之间的差别、以及京官到了地方加一品算不算升官这个学术问题,前文中已经详细介绍过。
就说广西这个地方,那是与云南贵州差不多等级的边荒之地(不过也要承认广西比云贵稍好一点),而且瑶民作乱很多,实在不是做太平官的好地方。
国朝也有个奇特传统,选官去向省份中只要带了“西”字的,大都是苦地方,广西就是其中之一。
换句话说。五品京官去广西,按照规矩至少该给个从三品参政才能勉强弥补远赴边荒的创伤,给四品知府名为升官其实和贬谪差不多。
当然,吏部给出的理由绝对是冠冕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