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都是家里,也没外人。”
董诚是个老实的汉子,比沈四海要大上十几岁,但他不仅仅老实,在这个家里,话也是极少的,几乎唯沈秀芹马首是瞻,但他在外边却是个厉害的,既能赚钱,又有好名声。
沈四海搓了搓手,道:“不急,不急,我大姐说不是还有客人?”
“说话就到了,你先坐上,咱们再等一刻,马上就来。”董诚招呼着沈四海,自己则拿了四个小酒盅,还亲自取了一坛子酒。
沈四海不免有些焦躁,问董诚:“姐夫,叫孩子们一块吃吧。”
“不用,你大姐带着他们在东屋呢。”
才坐下,两人也还没怎么说话,就听见院子里脚步一重,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渐渐消停,接着扬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董大哥在家呢?”
屋里的董诚道了一声“来了”,站起了身,脸上已经绽出从容的笑来,道:“是韩家大兄弟吧?快进来说话。”
他说着,人已经迈着急促的步子迎了出来。
沈四海也就从座位上站起身,隔着窗纸往院子里望去。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只看见两个瘦削的身影。
正这会,门帘一挑,董诚在前,韩家父子在后,已经迈步进了屋。
沈四海凝神,望向这韩家父子,四目相对,就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失望。韩父就不用说了,四十开外的人,也许没到这个年纪,可实在是太显老了,又瘦又小,就像个干巴的小老头。他脸膛发黑,虽然看不出褶皱,但那双眼睛没有一点神彩,积聚了无尽的悲苦和无耐。
人上了年纪嘛,又都是在庄稼地里茹风饮雨的,沈四海并不计较。毕竟他自己也没多帅气英俊,除了比这韩父略微胖些,其实形容上也差不了多少。
可等他看清了韩家大儿子的形容相貌,简直就想掉头就走了。
韩家这个大儿子,年纪总得有近二十岁了,瘦小枯干,五官样貌,却和韩父几乎一模一样,举手投足不说,就是那神情,呆滞的眼神,也几乎如出一辙。
要说韩父年纪大了,看上去也不过略微弱了些,可这韩家大小子,一看就是疾病长年缠身的主。肤色透着不健康的白,才走这么几步,已经不耐寒冷,强捂着嘴,忍的极是辛苦,仍然时不时的轻咳几声。
这不是痨病鬼是什么?这哪里配得上青玉?
沈四海已经出离了愤怒,甚至不愿意把他与青玉放在一起想,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侮辱和亵渎了他的掌上明珠。
沈四海不至于没有诚府,虽然朋友不多,历练不多,可他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是仁厚仁义的性子,再不入眼,也不至于当众给人脸色。
但到底韩家大小子给他施礼的时候,他略微闪了闪身。他不欲受这个礼,尽管,这只是个初次见面,晚辈行给长辈的礼。
韩父听完董诚的介绍,憨厚的朝着沈四海一笑:“不知道是沈家大兄弟,没的打扰了……”
沈四海头一遭冷言冷语的道:“不打扰不打扰,都不是外人,要是论起来,你还是我的妻侄呢。”
这种隔离疏远太明显了,明显到连韩父这样实诚的人都有点不安。要是从董家这论,按年纪就是要声兄、弟。只有拉成平辈,这亲事才有可议的空间。可是要从石氏那边论,韩父的确要叫沈四海一声姑父。
可这样一来,亲事就没有一点余地可言。
韩父有些讶异的看向董诚。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变卦了?要是变卦,就不该叫他父子来啊?
董诚暗懊自己的大舅子不会说话,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咳,都对,都对,以后,看以后……”等成了亲家,自然叫什么都无所谓。但到底,这“亲家”的话没说出来。